“亚当先生,出了一点问题。”电话接通,奥金涅茨的声音有些沉重。他将这边遭袭还有通缉令以及那个德国人的事说了一遍。 对面久久无声,似乎是在消化这些消息。渐渐的,对面的人有声音传来:“大致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看来事情已经变得复杂起来了呢。” “是的,拖他的福,我们现在返回莫斯科有些麻烦了。”奥金涅兹说:“原本我们只是怀疑他是和布宁的相关者才带上的他,但现在看来,我们或许不得不放弃他了。” 他怀疑像是之前的那些悍匪可不会只有一波,在行踪已经暴露的情况之下,那些为了巨额赏金的家伙将会化身最凶狠的狼,即使在雪原里步行大概也必须要找出他们的行踪。 老实说,如果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面前,他可能也会带着被悬赏的路明非前往去换赏金。毕竟现在的他们被称为穷困潦倒也不为过。 “我觉得你们想要现在甩开他已经有些晚了。”亚当先生的声音中有着莫名的飘渺之感。他继续说,“你们已经被人看到和他们在一起了,即使现在把人踢掉也无法摆脱那些赏金猎人的追击,他们只会以为这是什么调虎离山的计谋,然后更加不留余力的追踪你们的踪迹。”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奥金涅兹苦恼的问,看得出他对这个被自己亲手接上来的烫手山芋非常的头疼,“我们总不可能带着这么一个大麻烦去找布宁吧?先不说我们能不能回到莫斯科,单是能不能走出这个西伯利亚平原就已经是个问题了。” “关于这一点,我也爱莫能助。虽然我能够帮你们掩饰一些网络上的踪迹避开明面上的目光,但是这些家伙传递信息的方式是纸质媒体。虽然这很落后且时效性差,但确实管用。”亚当先生毫不留情的泼了一盆冷水。 他听不出感情的声音继续说:“而且我原本给你们的任务只是找到那个女孩并带她回来,是你们自作主张的将这个麻烦一起带走的。” 或许是冷风顺着缝隙流了进来,有或许是话筒那边的冷意顺着网线传了过来,奥金涅兹突然打了一个颤,他不由得放低态度,恭敬的说:“非常抱歉,亚当先生,我为我的愚蠢而为您产生的麻烦道歉。” “不需要道歉,继续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亚当先生的声音依旧冷漠,但是邻近末尾他有补充的说,“关于那些赏金猎人的动静,我会帮你们关注一下,至于其他的,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而就在要挂断电话的时候,亚当先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另外,还要提醒你们一件事。” “您说。”奥金涅兹默默的听着。 亚当先生缓缓的说:“亚历山大·布宁目前已经离开了莫斯科,具体的去向不明。” 奥金涅兹不由得一愣:“可是,这边的拍卖还没开始,他这个时候要去哪里?” 亚当先生没有回话,电话已经被挂断,只有一阵阵的忙音。想到什么奥金涅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们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不只是他们这边,就连布宁那边也会出了意外。 …… 窗外起伏的山脉被无尽的雪所覆盖,灰暗的天空中低沉的云层压得很近。呼啸的寒风吹过,在外层的耐低温玻璃上留下一片片雪花。然而站在窗前,刚来到这个设施没有多久的路明非脸色有些僵硬,就像是生锈的机器人一样的缓缓转动脖颈,看向身边双目无神的女孩。 女孩的头发是罕见的堇色,第一眼看过去就像是紫罗兰花一般。那些在低温环境中也能够自由生长的顽强物种,莫名的和女孩高岭之花一样的气质很搭。 “这就是晴天吗。”问出这样极度缺乏常识性的问题的女孩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她的语气和她的表情一样没有任何感情。她一样和紫罗兰花一个颜色的眼睛默默的看着外面,明明是疑问句被她说出来却像是肯定句一样。 “不……这是阴天,气象部门的人好像搞错了。”没脸见人的路明非捂住脸说。 气象部门的工作人员在他面前拍着胸说今天一定能够见到太阳,为了提前知道这个消息,他还付出了好几天的宵夜。果然,天气预报什么的就没一个靠得住。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受他邀请前来的女孩,这个在迦勒底中最年轻,也是最神秘的职员眼中看不出是失落还是欣喜。或者,她根本就无法理解两种情绪的区别。 然后他绕绕头,面色有些窘迫的说:“那啥,抱歉啊,让你失望了,这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先回去吧……” 信誓旦旦的将女孩叫出来,然后就遇见这种乌龙事了。他已经想象得到,回去之后可能会遇见穆尼尔那无情的嘲笑了。 安装最新版。】 只是女孩却摇了摇头:“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 路明非突然愣住了,他想起穆尼尔对他说的关于这个女孩的传闻。传说她是在两年前出现在这个迦勒底作为职员活动的,但是不知为何,她能够活动的区域有限,就只有迦勒底的核心区域。像这样外围或是能够看到外面的地方,她可能还真的是第一次来。 路明非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看见这像是人偶一般的女孩,他心中突然的升起一阵莫名的哀伤,也不知道是在为谁而哀伤。 突然的,他的眼角划过一道白色的影子,心中大叫不妙的他立即用在修炼场学来的浅显护身术护住头部。只是,那通常会以他为目标的骇人恶兽这次并不是冲着他来的。 那白色的“恶兽”越过他一个起跳,蹦到了女孩的脸上,然后踩着女孩的脸爬到她的头上,又在她的脖子后转了个圈蹲在了女孩的肩上,顺便亲昵的蹭了蹭女孩的侧脸……所谓蹬鼻子上脸也就是这样了。 而女孩除了表情有些挣扎还有发出可爱的不满声音之外,全程没有什么反抗。这逆来顺受的样子,与刚才那高岭之花一般的清冷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你这恶兽,居然还敢出现!”路明非目瞪口呆看着这两个分开他都认识,但是合在一起就有些陌生的一人一兽。 那骇人的恶兽不知被谁披上了小小的蓝色披肩,小小的、毛茸茸的样子看似人畜无害。是属于在被人看到第一眼,就忍不住眼冒粉色桃心贴上去拜倒在它粉色肉球之下的类型。但是深受其害的路明非知道,这不过是它用来欺骗其他人的伪装而已。 白色的恶兽抬起它毛茸茸的头,与外表的可爱完全相反的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那眼中有着根本没打算隐藏的炫耀。 “呜……前辈你和芙芙认识吗?”女孩揉了揉被小兽踩得有些发红的鼻子,声音有些含湖不清的问题。 “哎,原来它叫芙芙吗?”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满脸悲痛的指着那小兽细数它的罪恶,包括但不限于偷偷熘进他的房间在他的制服上留下一个个很难洗掉的黑色足迹;还有在食堂用餐时如若无人的把他准备最后吃的鸡腿叼走;以及在晚上休息时再次熘进他的房间,并在他的身上上窜下跳的…… 然后发现什么的路明非又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女孩歪了歪头,紫色的眼睛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声音也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前辈。” “不、不、不。”路明非摆摆手说,“论工作资历你可是在我之上,怎么想都轮不到你叫我前辈。” “不,前辈的定义并不是指工作经历上的。”女孩的表情依旧澹漠,但说出的话却不是那样的没有温度,“前辈就是前辈,前辈和迦勒底的员工们是不一样的。” 路明非愣愣的看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女孩,女孩的话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他不太理解的更深层次的意义,但怎么说呢,不管是女孩还是自己……现在好像都是有些高兴的? 莫名的兴奋涌上路明非的心头,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绕绕头,嘴角弯了弯的想要笑出来。但是他不知道女孩在见到自己的傻笑的时候会不会感觉很破灭,然后就忍住了。其结果就是他嘴角一抽一抽的,像是抽经一样。 突然间,他的目光捕捉到一丝冷意。那默默在一边观察的恶兽终于露出了凶恶的爪牙,犹如扑食的饿虎一样……挂到了他的脸上。然后它就像刚才对待女孩一样的踩着路明非的鼻子爬上他的头顶,像是宣告主权一样的转了一圈并嗅了嗅。 路明非自然不会安然的像女孩那样忍受这恶兽的摧残,他奋起挣扎,但是无用,自己反而跌倒地上坐着。之后恶兽跳到了他的胸口,留下了一个“姑且就承认你了”的眼神就独自的跑开了,就向它来的时候一样。 “那家伙,终有一天我要让它乖乖的露出腹部,然后狠狠的揉拧它!”路明非对着恶兽离开的背影放着狠话,接着看向蹲了下来向他伸出手的女孩。 “芙芙好像很喜欢前辈,其他迦勒底的员工是没有那样的待遇的。”女孩也是看着小兽离开的方向说。 “不,我觉得那可不是什么喜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路明非愤满的说,“我和它可是绝对的不死不休的关系,我们之间总得决一次胜负,败者就乖乖接受支配。顺带一提,我没有输的可能,只有同归于尽的选项。” “这就是武侠中的即分生死,也决胜负吗?”不明白什么是白烂话的女孩认真的思考起来,就像是受教了一样的点点头。 然后她认真的看着路明非,无神的眼中多了一些灵动:“那么前辈,请在最终决战来临之前担任起芙芙的饲主吧。我会作为见证者,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的!” 不是,其实我俩打起来趴下的只能是我。路明非伸出手想要解释什么是精神胜利法,但是在女孩认真的眼前败退了下来。他无声的笑了笑,觉得这样的误解好像也不错……虽然他可能是真的打不过那恶兽。 …… 再次睁开眼,路明非看见的是芬格尔的大脸盘子,还有快被他怼到自己脸上的手机。 “师弟你醒啦,睡得还舒服不?”若无其事的收起手机,芬格尔的眉毛就像是跳舞一样的舞动起来,配合刚才手机的快门声,狗仔的本色已经暴露无遗。 身上的毯子滑落,路明非侧头看了一眼,刚才给他盖上毯子的克里斯廷娜同样盖着毯子靠着另外一边窗户睡着了。绑架组中的两人还保持着警惕,正和另外两个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的人用俄语说着什么。 被他冷落在一旁的芬格尔凑过来问:“你们华夏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这是白天想到了什么才会在做梦的时候笑得那么的开心?” 揉了揉还是微微勾起的嘴角,路明非面无表情的问:“我看上去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吗?” “像,当然像,要不是我知道师弟根本无心恋爱,我都要以为你在想那个姑娘……”然后他在路明非渐渐危险的眼神下改口,“当然,女人什么的只会影响师弟你挥刀的速度,狮心会的会长可不需要女人。” 默默的回过头去看着外面已经变成夜晚的景色,路明非决定先不在理这家伙了。 “那啥,我知道师弟你在执行秘密任务,但是我都已经坐在这里了,师弟你要不要帮我一个忙?”芬格尔的大脸又凑了过来,向他眨巴着眼。他轻轻的推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就是那张关于路明非的悬赏令。 数了数总共有八个零的赏金,路明非的眉头轻轻挑起:“看不出来,我还是有些值钱的么。” 芬格尔向他讨好的笑了笑:“师弟你当然不是只值这点钱……啊不是,我是说,要不要和我做一票,事后我们五五分成。” 不说话,路明非默默的看着他。 受不了这目光的芬格尔艰难的伸出了四只手指:“六四,你六我四!不能再让了,你也知道师兄我还欠着一大屁股债,就等着一个发财的机会还清。” 在桌上倒了杯水喝下,路明非依然默默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