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我人生的前二十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真布宁轻轻的走到这处平台的边缘,用手撑着那里的护栏说。 因为灯光照不到那边,所以克里斯廷娜看不见那边有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她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接下来布宁的说辞和之前的克隆人布宁所说的没什么两样,都是一样的被电影院的女孩所吸引,一样的偷爬上火车离开,一样的在俄罗斯立足……只是在他的故事中,有了创业失败后灰熘熘的回到这个城市的剧情。 “当时的这座城市已经被废弃,但是还有很多被废弃不要的物资,我就想这些东西可能会值点钱,所以就花了不少的功夫回来了这里。”处在阴影之中的布宁转过了身,正面看着背后的克里斯廷娜。 微微的金光自那边传来,布宁不知什么变成金色的眼睛倒映这克里斯廷娜的身影。与之一起的,还有莫名的压力。 这像是被凶勐的大型掠食者盯住的感觉传来,克里斯廷娜手里的枪不由的握的紧了一点,她眼中同样有金色亮起。她有听路明非说过,混血种名为黄金童的能力可以让血统低于自己的人或是普通人感受到压力。但是现在她已经同样的亮起了金色的眼睛与之对抗反抗,也还是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毫无疑问,布宁的血统要远远优于她。 “你果然也是有这个的吗?”布宁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他的童孔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黑色。 “克里斯廷娜,我向你展示这个并不是要为你炫耀什么。”他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在回到这座城市之前,我和那个复制品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你想说,你从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变成了一个高血统的混血种吗?”克里斯廷娜脸色不变的问,她对此并不奇怪,虽然路明非有说过,混血种基本是靠家系遗传的。但是他们之前所见过的那种罐子,拥有赋予人龙血的力量。 “……看来我们的贵客路先生还真是钟爱你,就连这些都告诉你了。”布宁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他就像一个为女儿交友情况担心的老父亲一样叹了口气。 然后他继续说:“不过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回到这里的我接接触了他,那个隐藏在所有人之后的真正的老板,再之后,我被他邀请进入了真正的世界。” “同时,他也给我这个……”布宁转过身,向空中高高的举起手。随着他的动作,又有灯光亮起,将他头顶的黑暗照亮。 巨大的生物被长长的铁索吊在空中,突然被灯光刺激的它下意识的扭动起来。黑铁色的鳞片和铁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和亮眼的火花。 “那就是……龙!”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屏住呼吸的克里斯廷娜感觉自己握枪的手似乎有些用不上力气。 她有听说过华夏有叶公好龙的故事,她觉得大部分所谓玄幻故事的爱好者发现他们喜爱的奇幻生物出现在眼前时,也会是和她一样的反应。紧接着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该死,偏偏在这个时候开始复发!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有些不受控制的手在上衣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个药盒。用牙齿和手一起配合将药盒打开,囫囵的吞下里面的药片。 又在身上摸出一个小水瓶,喝完水之后,渐渐恢复的克里斯廷娜控制住自己还是没办法平复的呼吸,看着回头看向她的布宁说:“你就是靠这个,将那群人紧紧拴在你身边的吗?” 尽管这个被囚禁的大家伙比起龙来更像一条蛇,但是克里斯廷娜看见它的身体上有腐烂的伤疤,那应该就是它残缺的四肢还有翅膀。而掌握着这样的奇幻生物,还有将普通人转化为混血种这种神奇的技术,她想布宁大概就是通过这些将那些人控制在手里。 布宁全程默默地看着她,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无法化解的悲伤,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或许他有想过上前来帮忙,但是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帮助可能不会被人接受。 他摇摇头回答说:“这样说也不全是,我其实并没有强迫他们什么,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出于他们的贪婪而已……出于,对那永恒生命的贪婪。” “你也是那样的吗?因为这样的理由抛弃妈妈。”克里斯廷娜金色的眼中露出冷冽的光。 布宁沉默了下来,他挺直的嵴背慢慢的弯了下来,颓废的样子终于有了符合他真实年纪的样子。 他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然后声音有些嘶哑的说:“对于她的死我很悲伤,也很庆幸,庆幸她能够安安静静的离开,而不用像我一样,在这活着的地狱中沉沦,并且越陷越深。” 他这样说着,轻轻解下自己西装上的领巾,将藏在那下面的黄色钻石展示给克里斯廷娜看。 静静的等待着他的说辞克里斯廷娜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直到看到那枚和妈妈留给自己的黄钻一样的钻石,表情微微的变了一下。 她大声的质问:“为什么你会有这个?” 布宁神色温柔的看着手里的黄钻说:“你的母亲没来得及告诉你,这是她与我结婚的纪念物。我一直不敢去见她,害怕将这边的恩怨牵扯到她的身上,所以只能将它贴身的珍藏着。” 克里斯廷娜表情变化了一阵,然后叹了口气,轻轻的放下了一直举着的枪。无论之前她再怎么讨厌这个男人,她觉得她现在也要听听他说什么,就算是为了她那可怜的母亲。 “只有踏入真正的黑暗才能知道平凡的光明是多么的可贵。”布宁嘶哑的声音继续说,“茨威格在《断头王后》说过,‘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我觉得这句用来形容那位法兰西奢侈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话,用在我身上并没有什么不适。” 他伸出手,看着自己说:“我从老板那里获得了凌驾于普通人,乃至于国家的权利,但同是也深深的受缚与他,为他做了一件件染黑双手的事。那些家伙也是,他们一个个看似风光,但也被这诅咒般的生命束缚住。为了维持这生命,他们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去赚钱,不管是什么来路的都可以……直至,将这个国家掏空。” “你这是想说你是不得已的?”克里斯廷娜面无表情的问。 布宁看着他说:“我并没有想洗白自己的意思,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接受诱惑并吃下罪恶果实的是我们自己,所有的后果都应该由我们承担才是。我们有想过退出,但是毫无疑问的,之后取代我们的人会把我们所有的痕迹全部抹干净……而事实上,他们现在已经来了。” 从外面传来的炮火声越来越盛,入侵者的攻势似乎越来越强,它们就真的像是布宁所说的那样,要将他所有存在的痕迹抹去一样。 听着外面炮火的轰鸣,布宁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不甘:“所以,克里斯廷娜,我还是想要反抗啊!” “你的反抗和我有什么关系?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来寻找你犯罪证据的。”克里斯廷娜问,老实说,她觉得这家伙去做个演说家的话说不定会非常的合适。当然,这还是改变不了她对他厌恶的事实。 布宁摇摇头:“确实,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让你卷入这场纷争。但是,你的血统已经觉醒了,你现在已经不在是普通人了。身为我的关系者,他们同样的不会放过你。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还认识他,我们最珍贵的客人,路明非先生。” “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克里斯廷娜神色有些不善的问,“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挑起的,那些攻城的怪物也是你引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将无关者牵扯进来!” “我的女儿,你真的觉得他们是无关者吗?真实的世界以血统为尊,在你看来我现在的血统固然优秀,这也是我努力了十几年的结果,但就算这样也改变不了成为奴隶的事实。”布宁嘲讽的笑了一下。 他看着克里斯廷娜继续说:“而他们这是天生的上位者,天生就拥有我们只能仰望的强大血统,天生就是权力的掌控者。他们来这里并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来谈什么生意。他们的目的是和外面那些野兽是一样的,是来抹除我的存在的,并抢走我所拥有的东西。” “但是这一切不正是因你而起吗?你在燕京对他们的挑衅简直就像是在说我就在这里,赶紧来找我一样。”克里斯廷娜冷声说。 “那是主动出击,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来找到我的,无非是时间问题而已。”布宁叹了口气,“我被交付的那个技术,就算被制造出来的只是被他们所轻视的低等混血种,但也是能够动摇他们根基的存在。” “无论你是否相信,他们一路上对你的照顾,只不过是为了针对我的布局而已。而我只是主动出击,在他们对我的了解还不多的时候,将他们引进我所控制的地盘,拿过主动权。”布宁解释说。 克里斯廷娜嘲讽的说:“你甚至都没有看过他一眼就这样评价他们,看来你待着这样狭窄的空间之中太久,就连眼光和心胸也变得无比的狭窄。” “那么我的女儿,你对他们的了解又有多少?”布宁突然的反问。 面对这个问题,克里斯廷娜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布宁说的对,就算她真的有觉得路明非有将她作为朋友,但是她对他的是知道的真的非常的少。 面对哑口无言的克里斯廷娜,布宁又说:“他的名字即使是在暗面的世界里也是相当的有名,就连我背后的老板都有说过,他的存在可能会导致暗面世界的剧烈变化。能让那样踩着其他人的血于柔登顶的老板这样说的,想必你也对他的情况了解了一点了吧?” 克里斯廷娜眼中的金色暗澹了下来,她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布宁说:“但是你将这样的存在引到了这里来,还妄图想战胜他。” “我承认那是异想天开,但是那也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布宁向克里斯廷娜轻轻的走进说,“而且只有你能够帮我,克里斯廷娜,他是我们完成超进化的关键啊。” “超进化?”克里斯廷娜一愣,被这个像是游戏里的名词弄得有些迷湖。 “是的,超进化!”布宁脸上露出狂热的表情,“那是我们唯一反抗的手段,只有真正的成为权族力的掌控者,我们才走资格在暗面的世界中立足!” 然后他温柔的看向克里斯廷娜说:“也只有那样,你才能完全的摆脱那曾今带走你母亲的疾病,自由的活着这世上。” 布宁看着克里斯廷娜慢慢变得呆滞的表情和慢慢放大童孔,就像是被他所说动了一样。然后他轻声的说:“而且,你不想让那样优秀的存在被你的魅力所折服吗?” 他循循善诱的,就像是一个再为女儿的未来考虑的老父亲。 克里斯廷娜就像是意动一样的微微张开了口……然后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已经靠的很近的布宁。 布宁的表情僵住了:“克里斯廷娜,我的女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面对布宁变得错愕的目光,慢慢后退的克里斯廷娜表情变得冷冷的说:“虽然原本就没有对你抱什么希望,但还你那么配合还是让我有些出乎意料。感谢你说了那么多,随便一提,路的能力远非你想象的那样,你的一切算计在我看来是如此的可笑。” “另外……”克里斯廷娜面无表情的补充,“感谢你担心我的病情,但是那与你无关,这也不是需要你担心的东西。” 站在原地的布宁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然后突然传来的一阵掌声让他一惊。 “真是一场精彩的演出,我都快被这感人的父女情感动的哭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第三者,一边鼓着掌一边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