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他车怎么回事?昨晚你们干嘛了?”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胡度就生气。
他把昨晚秦鹮断片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她听,包括她是怎么又哭又笑吐了他一身的,他是什么时候给段若轩打电话的。
重点是段若轩来接她的时候,车子明显刚出完事故,虽然人没事,但车门划了一大片,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似的。
胡度看得心惊肉跳,又心疼咂舌,问出什么事了,段若轩只说是路上不小心。
胡度想着自己在奔驰4s店有熟人,就想着帮他联系修车,段若轩也不见外,两人就加了微信。
“现在讲讲吧,为什么吵架?昨晚他带你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你还抱着人家不撒手呢。”
胡度习惯在车里放很浓的香薰,车挂也是香香的,佛手柑气息熏得秦鹮脑袋疼。
她把车窗讲下一小条缝,鼓动的夜风灌进来,冷而涩。
“......我也不知道,我明明不相信他和季羽蒙的事,可他不跟我解释,我就生气。”
秦鹮眯着眼睛,在冷风里抽了抽鼻子: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相互信任是爱情的基础,而我不信任他。”
她从鼻腔里溢出短短的一声嗤笑,毫无温度,瞬间就被猛烈的风打散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想想,这架吵得莫名其妙的,我明明不是这么容易发怒的人。”
而且是毫无缘由的宣泄,一燃即炸,回头想找事出原因,才发现根本无迹可寻。
单拎出来每句话都不像会激怒人,可偏偏,话赶话的,就闹到如今地步了。
胡度啧啧两声:“你看不明白,我可听明白了,你生气就是因为段若轩最后的那句话。”
“哪句?”
“信任。”
关于信任,一向是他们之间最难以启齿的话题。
她和段若轩如今的关系就像是山间的玻璃栈道,看上去四平八稳,可两个人都知道,有一块玻璃是脆的,一踩就要坠崖。
最可怕的是,你不知道哪一块才是,不知道下一步迈出去是劫后余生,还是碎骨粉身。
“送你回哪?段若轩家还是你家?”
胡度问道,又自言自语:“去他家吧,你俩再谈谈。”
“不去了,他今天情绪也不好,下午冲出门去连手机都忘拿了,不知道这会儿在哪混着呢。”
胡度看她一眼:“他刚给我发微信了。”
“啊?”
秦鹮接过胡度手机,十分钟前,段若轩问:秦鹮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原来回家了。
秦鹮替胡度回消息:
[我送她回家,她很安全,只不过现在不想见你。]
手机上方“正在输入中”闪了好久,秦鹮盯着那几个字,等到不耐烦,段若轩才回消息,吝啬到只有一个字:
[好。]
。
秦鹮胸口发闷,把车窗又开得大了些,趴在边缘往外望。
凌市最繁华的主干道,又逢春节热闹,灯火缀满整片街道,惶惶如白昼,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和透亮。
倒是浓重的夜色里,一弯尖锐锋利的勾月,安静寂寥地挂在天上,好像是最符合当下心境的物景。
秦鹮望着出神。
她不知道的是,同一时刻,不同地点,段若轩站在家里的落地窗前,同样抬头盯着月亮皱眉。
餐桌上放了个六寸的树莓慕斯蛋糕,是他下午买的。
他那时堵着气出门,想给赵泉打电话,却发现忘拿手机了,只好漫无目的在附近商圈绕了又绕,想着冷静冷静再回家。
然而,事情的发展没给他过多消化情绪的时间。
路过一家很有名的私房烘焙,光亮洁净的橱窗里,摆了几个刚做好的慕斯蛋糕。
段若轩站着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万幸,他手机号绑定了储值卡,让他得以把蛋糕带回家。
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买蛋糕,但记忆里,从前每次因为小事拌嘴吵架,哄秦鹮,送甜品这一招最管用。
虽然那时候最常买的,是711的小蛋糕,巴掌大小,便宜。
秦鹮总说他烂梗,道歉没诚意,可每次都会把蛋糕吃得干干净净。
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嘴巴甜了,骂人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她是这样解释的。
段若轩拎着蛋糕回家,可开门,却察觉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人气儿。
秦鹮走了。
他放下手机,转身看了看桌上的蛋糕,奶油边缘已经微微融化塌陷,像极了路边沾了灰尘半化不化的雪堆。
更像垂头丧气的败军之将。
像他自己。
段若轩自嘲般勾了勾唇角,看了好久,终究是没舍得丢,拎着丝带,把蛋糕塞进了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