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舱里。
膳桌也撤下去,上了淡淡的菊花茶,正好解了方才的油腻。
太后对舒舒道:“这个红烧肉好吃,还有其他的吃食没有?”
舒舒听了,就笑了,道:“倒是有相关的,可是跟江南没关系,是跟这道东坡红烧肉有渊源!”
大家都好奇的望过来。
舒舒就讲了一遍苏东坡从开封府一路贬到琼州的经历,还有他那个为了救哥哥最后做到执政的弟弟。
太后只会汉话,不认识汉字,听着人名陌生。
五阿哥还在旁跟太后补充道:“苏东坡可有名了,是个大才子,比本朝的纳兰性德还有名,孙儿在上书房时都看过他的诗,可是书里没写他弟弟救哥哥这段……”
太后笑道:“要不是有这个弟弟,一回就到头了,也不会贬这么多回!”
一般的官员贬谪,都是伤心失意,这一位却是写了一路的名篇,还留下了一路的美食传说。
“是四川人,在老家的时候就琢磨出吃的来,有一道东坡凉粉过些日子天热了,正好吃;还有一种东坡冷锅鱼的做法,用的是江鱼,等过些日子到了淮安府,正好可以试试河鱼、湖鱼,是香辣口的,吃着不寡淡……”
舒舒说着,自己都馋了。
听得太后也跟着带了向往,道:“那咱们就都试试……”
祖孙几个正说笑着,门口有了动静。
白嬷嬷进来了。
大家都住了说话声。
之前白嬷嬷还在屋子里,奉了茶后才退下去吃饭,这才出去不到半刻钟。
白嬷嬷到太后跟前,小声道:“娘娘,皇上打发梁九功问下晌的事,奴才过去面禀吧?”
太后微微皱眉,道:“去吧,不用瞒着,也看看皇帝怎么想起问这个。”
白嬷嬷应了一声,下去了。
五阿哥听得稀里糊涂,道:“皇祖母,下晌怎么了?”
太后慈爱道:“是荣妃与三福晋的事,同咱们不相干。”
五阿哥听了,面上带出犹豫来。
“怎么了?”
太后见他神色不对,问道。
五阿哥是想起了七阿哥的话,圣驾刚启程时八福晋闹那次,他打了八阿哥,结果好像被三阿哥捅到御前了。
他就没瞒着,说了一遍,道:“早知闹汗阿玛也晓得,孙儿当时就给老八好好说了。”
他性子宽和,即便不喜八福晋,可是想着对方被皇父下令送走,也有些可怜。
太后听着,嘴角有些耷拉。
早晓得三阿哥嘴碎,没想到还有前头这出。
这是记了仇了,想要趁机坑五阿哥。
真是够坏的。
舒舒与五福晋几个也面面相觑,没想到当初八福晋被送走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三阿哥。
风马牛不相干的人。
太后再次旧话重提,对五阿哥道:“离三阿哥远些,有事情找大阿哥与七阿哥。”
五阿哥点头道:“嗯,孙儿离他远些……”
要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坑一次,就跟八阿哥这回似的。
码头,行在膳房。
康熙已经给十四阿哥留了新作业,那就是《悯农》抄写一百遍。
“打小教导你们,要爱惜粮食,不可糜费,你竟知错犯错!”
十四阿哥晓得自己犯了忌讳,耷拉着脑袋,道:“是,儿子晓得了。”
康熙又望向那先头就叫起了的膳房管事。
那管事额头的血已经停了,可前襟血淋淋的,看着还是有些狼狈。
康熙却没有生出怜悯之心,冷着脸道:“四十两银子是怎么回事?”
就算主子们多点菜,用的也是御膳房的食材。
居然有胆子,借此牟利?
现下的情形,跟宫里是不同。
宫里各处主子偶尔去御膳房要个分例之外的东西,都要掏银子,那是为了做账。
御膳房的食材,每一批的入库与出库,都有记录。
每年耗费银钱几何,都要详细到银几两几分几厘。
各处的小膳房,通过御膳房要了食材,相当于走个便利,并不说是谁占了便宜。
现下却不一样。
那管事忙道:“启禀皇上,奴才从的是御膳房的旧例,这边记了账册……”
等到得了恩准,管事去取了账册。
康熙接过来看了,记得非常清晰。
某年某月,收某位主子赏钱几何。
这笔银钱,怎么分派,下头也注明。
就比如今天下午这一笔。
九福晋赏十两银子。
按照九福晋吩咐,共试做新菜两种,各多少份,用肉如此,折银多少。
食材耗费入账只是小头。
大头则是庖长、庖人、厨役,管事等人按比例分派。
不过这本来就是赏钱,人工占大头也说得过去,是因为要这边额外出力的。
康熙神色稍缓,道:“去药房吧!”
管事的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这件事从里到外,管事的都是按照规矩来,并没有错处,今日这一棒子,也是无妄之灾。
想到这个,康熙又瞪了十四阿哥一眼,道:“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手责打,跟谁学的,这样暴躁?”
十四阿哥带了委屈,道:“儿子当时不是气糊涂了,并不是故意的。”
康熙冷了脸道:“不管什么原因,打人就不对,再加上一百遍《金刚经》静静心!”
十四阿哥脸上露出哀求来,道:“汗阿玛,是不是太多了?《金刚经》好几千个字,真要抄写一百遍的话,那儿子这一路不用干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