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独自在福宁殿躺了三日,身边的近侍全被换掉了,连一个能说话的人也不见,心情抑郁,病也不见起色。
这日昏昏沉沉睡到半夜,突然床上帐幔一开,闪进一个黑衣人,赵祯以为又来了刺客,吓得一下睁大双眼,睡意全无。
正欲呼救,却已被一只细嫩的手捂住嘴巴。
“六哥哥,别喊,是我!”
赵祯一个激灵,仔细一看,果真是表妹叶沛,穿着一身黑色紧身短衣,十分俏皮可爱。
“沛儿,你怎么出来的?”
叶沛嘻嘻一笑:“这皇宫里的庭院围墙哪里能阻挡得了我?”
赵祯一把将叶沛抱在怀里,“我现在只有你了!”
叶沛任凭赵祯抱了一会儿,才挣开身子,安慰他说:
“六哥哥,你不用气馁,所谓来日方长,你可记得我送与文彦博的话?今日也送与你。我们只有顺应天意、等待时机。”
赵祯点头道:“我的好沛儿。”他双手捧着叶沛的脸,竟流下泪来。
“六哥哥别哭。”叶沛手抚着赵祯的手背,说:“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你的眼睛真像黑夜里闪亮的星星。”
“我平日最喜欢看星星了,我睡不着的时候常常坐在院子里看。”叶沛和赵祯并肩坐在床上,相互依偎着聊天。
“我们此刻虽然看不见星星,却可以想象,那辽阔的深邃天空,星棋密布,在众星之中,挂着皎洁的月亮……
六哥哥觉得是星星美还是月亮美?”
“你说呢?”赵祯认真地听着,暧昧地望着叶沛。
“有些人自喻为星星,有些人以为自己是月亮,可是无论是星星还是月亮都有自己的美,以为谁争抢了谁的光辉吗?
星月同辉不是很好吗?他们干嘛老是挣呀,抢呀的?”
赵祯叹了口气,“他们都想做天空中最亮的一个!”
“我却不这么认为,交相辉映不是更美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六哥哥,你说这样可好?”
赵祯再一次将叶沛拥在怀里,感动地说:“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沛儿,我的好沛儿,我能拥有你,是我一生之幸!”
正在此时,内室门一响,李喆探头进来轻声说:“官家,官家!您可听到什么窃窃语声?”
赵祯把手指放在嘴上,示意叶沛不要出声,将被子盖住叶沛,自己探脚下床跻上鞋子。
李喆声音又近,问道:“官家,您可睡熟了?”
赵祯突然将一个磁州窑白釉黑彩的元宝瓷枕摔了出去,骂道:“你个狗奴才,想要谋逆朕吗?!”
“哗啦”,瓷枕在李喆脚下摔得稀碎。吓得李喆跪在地上磕头:“官家,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赵祯从床上走下地来,随手将床幔帐围紧。
这时,门外伺候的小黄门听见动静也都起身进来,将内室两盏琉璃灯挑亮。
众人见李喆跪在地上,满头是血,都吓了一跳,谁也不敢近前来。
赵祯坐到床边圈椅上,定了一会儿神,似大梦初醒一般,看着李喆,突然问道:“李贵人何故跪在地上?”
外院伺候的黄金宝仗着胆子,拿中衣为赵祯披上,问道:“官家可是梦呓了?”
赵祯皱着眉说道:“恐怕是朕梦呓吓到李贵人了吧?快扶李贵人起来。”
众人见了官家如此模样才扶李喆起来,收拾地上瓷枕碎片。
赵祯扶着头,温语对李喆说:“李贵人莫怪,朕常有梦呓之症,陈忠意他们都是知道的,若夜里听见什么都不敢上前,恐怕我梦中神智不明,误伤也是有的。
连大娘娘也知道我时常对着一个磨喝乐自言自语的。今日可是吓到李贵人了?”
李喆被人扶着,委屈地想哭又不敢哭,只得说:“官家,奴才没事。只是官家您要保重龙体。”
赵祯又道:“无事便好,你众人快扶李贵人下去包扎一下吧!”
一个小黄门扶了李喆下去,李喆虽有心指责官家故意为之,可是人家是主子,自己是奴才,他能说什么?
他不过是太后布在官家身边的一颗棋子,想来半夜官家也折腾不出花样来,自己还是别瞎监视为好。
想到此处,李喆安慰自己道:“命是自己的,还是要珍惜!”从此半夜再有什么动静,他都不敢上前了。
黄金宝拿了一个新瓷枕想为赵祯换上,赵祯吩咐:“把瓷枕给我吧,把灯熄了,你们都退下吧。”
黄金宝诺声应了,将瓷枕交与官家,熄了灯,躬身退出。
赵祯见众人都走了,才钻回床里。
只见叶沛围着被子,捂着嘴正笑。
叶沛见赵祯进来,竖起大拇指,捂着嘴说:“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