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嬷嬷趴在地上缓着疼痛,周红皮笑肉不笑的站在原地等她。
怕周红带着银票跑了,疼痛刚缓解到能忍的程度,裴嬷嬷便开始往周红的方向爬。她也试图站起来走,可腿才一动,就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果断放弃了。
“都金山、银山了,嬷嬷还在乎这五千两银子。实在是节俭。”
她每往前爬一步,周红便想往后退一步。可小姐说了:晚照苑容不下磋磨、作贱人的阴损招数。大道直行,才是正途。
整治裴嬷嬷固然解气,可把自己也变成恶人,就太不划算。
“别爬了,爬过来,多的五千两也不会还你。”周红正了神色,目光冰冷的看着狼狈的裴嬷嬷:“裴家对周家作的恶,五万两都抵不过。”
裴嬷嬷轻蔑的嗤笑一声,很是不屑:“姓周的整族卖出去,也不值五千。”
周红深呼吸数次,才终于忍下了拿匣子砸烂她脑袋的冲动:“是,我们命贱。那裴俊临命贱不贱?五千两,有朝一日他还俗,我不去闹,值不值?”
裴俊临皈依佛门,扬言消了天怒人怨才敢还俗。便是裴家脸皮厚,等上一两年,就敢宣称上天宽宥,可若周红去闹,他依旧下不来台。
便是强行还俗,对他发展也实在有碍。
当初,裴家敢说这个话,是料准了周家好欺。
可周红跟着罗曼之后,一天比一天天出息,她在晚照苑乃至周边的声望越来越高。若罗曼肯替她出头,赵家再站在身后……
裴嬷嬷气结:“闹,你周家一门儿女都不成亲了?”
“大不了都卖身晚照苑,让小姐指婚喽。”周红神色认真,不似说笑:“都是奴婢下贱,可晚照苑的奴婢,比普通人家的公子、小姐都强。卖身进来,我们很愿意。”
“下贱!”裴嬷嬷咬牙切齿。
“你高贵,高贵到狼心狗肺,主子越敬重你越偷主子东西。”
眼见着裴嬷嬷还要回嘴,周红不耐烦的数出来五千两银票:“你也不用费心爬了,死在地上还是我的罪过。
点头,我带着银票走,裴俊临就是明天还俗,我也不管。摇头,我把银子放下,他什么时候还俗,我什么时候闹。
我当一辈子奴婢,他得陪我当一辈子和尚。”
“你个贱人……”
五年来,裴嬷嬷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发抖;所以,一直端着慈悲的菩萨相。今天被罗曼连番打压,突然从天上坠入凡尘,才回归本性,歇斯底里。
可周红却不耐烦听她骂人,放下银子要走。裴嬷嬷却又急了,喊住她道:“拿上银子,滚。”
“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周红站住,不耐烦的看着破败的裴嬷嬷:“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非要你银子。所以,你要么磕仨响头求我原谅,要么再加五千两银子。
知道你手边没银票了,我可以等你三天。反正裴俊临也不可能明天就还俗。”
裴嬷嬷气得吐出口血,却也知道不能再骂了。
她趴在原地喘着粗气,好半天之后,才挣扎着做了决定——磕头。
为防周红挑剔,她艰难的趴跪着,对着周红咬牙切齿的磕头。
周红侧着身子避开,裴嬷嬷跪着的方向,就遥对着周家老宅。
“这三个响头,周家受得起。”裴嬷嬷三个响头磕完,周红身心皆受震荡。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不想在裴婆子面前失态,周红抱着匣子便往外冲。一个没留意,撞到了茶盘,茶盘从桌子上摔下来,又将几上的药瓶砸到了地上,双双摔得粉碎。
周红却没留心,强稳着步子转了出去。
裴嬷嬷连放平身子,重新趴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绝望的看着糊在地上的药膏,气闷得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周红一鼓作气冲回清秋院,罗曼已经收拾好自己,等着她出发了。
见她双眼红红的,有些诧异:“怎么了?”
“没事。”周红将匣子放到罗曼面前,气道:“四万两银子,姓裴的就在手边放着。这些年,她贪了小姐家多少?”
“不都说金山、银山了。”罗曼没去看银票,拍了拍周红的肩膀笑道:“欠下的,总有一天要还。咱们不急。”
一路狂奔,周红的情绪也发泄了不少。再看见罗曼静谧温柔的笑,整颗心都平稳下来。
她深呼吸一口,将自己和裴婆子交易的事情说了:“小姐说得对,裴俊临还俗的时候,只要我去闹,就是将周家所有人架在火上烤。
如此,还不如拿来换五千两银子。姓裴的宁愿磕头,也不肯多出五千两,想来拿她五千两,她也心疼得不行。”
“那当然,便是偷,也是费了心力、折了福分、阳寿才偷来的。”
周红噗呲一笑:“小姐雅致得像天上的仙女,竟然也说这样尖酸的话?”
罗曼赏她一个白眼,从匣子里数出五千两银票,塞进周红怀里。
没等周红推辞,罗曼率先往外走去:“错过了送哥哥去王府,在不出发,就要错过接他回来了。”
当然,接人要紧,若能偶遇王爷,就更要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