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一样样看了罗庭琛的赏赐,稀罕得让人眼红的物件有,寻常但意义不凡的物件有,但大多数还是以示皇恩浩荡的物件。
“哥儿出息了,咱们伯府也算得上后继有人了。”大夫人心头到底还是有些酸,可面上没显出来分毫:“将东西都搬到兰苑去吧,让你娘亲好生看看,也欢喜欢喜。”
罗庭琛也没和大伯娘客气,他心里雷动着少年壮志,也心急着想让母亲看见——你瞧,虽然父亲不在了,儿子也能有出息,也能让您过上好日子。
您等着,往后儿子也给您挣出个诰命夫人来。
看着半屋子赏赐被一件件搬空,大夫人的心都跟着痛。这心情怎么说呢?要说高兴,那是真高兴。光宣旨太监带着赏赐往伯府走一趟,便又将宣毅伯府推上可不能冷落的位置。
可要说难受,也是真难受。同样是伯府血脉,她儿子是在夫子的戒尺下长大的,从会说话起,就没松弛了对他的教导。罗庭琛却从小就跟放羊一样,一天念半天书、打半天拳,还出去疯玩一两个时辰。
后头更被放逐在晚照苑,倒知道用功了,可伯府不管,赵平娘又不让赵家管。就这般,还顺利的考下了秀才,如今,人家已经是正九品典薄,正得王爷看重。她儿子呢?
哎……
大夫人遣退了所有下人,一个人坐在上首的交椅上,这一阵那一阵的想了好多。最后到底是自己安慰下了自己:都是伯府儿孙,琛哥儿好,便是伯府好!
她和二房一样实心实意的待他们,有劲往一处使。等四房出息了,也少不了大房的好处和风光。
心头静下来了,便开始筹划的宴席的事。四房刚回伯府不久,该请亲朋好友来热闹一场,同时破了伯府不待见四房的传言。
琛哥儿正经八百封了官,又立了功得了皇帝亲赏,这样的大喜事,也值当大办几桌和亲朋同贺。
还有,月底就是曼曼的生辰了。十二岁不是整寿,却是回到伯府的第一个生辰,不隆重的贺一贺,实在很有些不妥当。
可是,太子一系好像遭了大殃?毕竟是皇帝抱在怀里,亲自教养长大的唯一一个皇子,他那般不出息,陛下是什么心情?
秦王一系几乎抢占了太子丢掉的半壁江山,伯府再这么招摇,会不会反倒不好?
大夫人舍身处理的想了许久,还是亲自去兰苑走了一趟。
罗曼恰在赵平娘跟前说话,又是捏肩又是讲笑话,将赵平娘哄得直乐。大伯娘也不眼热了,坐下说了会子闲话便转入了正题。她将自己先前的想法细细说了,而后看着赵平娘问:“弟妹看着,这事儿怎么办才好?”
赵平娘哪里操心过这些事,大伯娘一问,她便有些傻眼:又不是遇到了国丧,怎样就不好大办庆贺了?
幸好罗曼在后头扯了扯她衣裳,她便改口道:“大嫂看着安排就是,你当家这么多年,看事定然要比我明白。”
大夫人有些尴尬:这话说得,到底是她没说明白,还是赵平娘想岔了?这不是伯府肯不肯办,而是能不能办!
“我觉得也是不大办的好。”赵平娘的话音才落,罗曼又补充道:“咱们是跟着王爷风光。如今的局势,不是该张扬的时候。
我们回伯府的事,便是不办宴席,大伙儿也都知道了。伯府对我们的态度,也不是一场宴请能看出来的。
哥哥连个举子都还没考出来,便是这九品芝麻官,这敲锣打鼓送过来的赏赐,不也都是托了王爷的福?为这事宴请,倒显得张狂。
至于我!一个十二岁的生辰,哪里就值得铺张了?王爷如今是烈火烹油,被捧到了顶点。越是这样的时候,咱们越得看好门户,守好规矩,大伯娘说是不是?”
这一解释,赵平娘也通透了。她一叠声的应着:“是是是,是这个理。刚才是我没有说清楚,大嫂千万别往心头去。
咱们关着门好生过日子就行,张狂得人眼红了,反倒要惹出来祸事。”
大伯娘便知道赵平娘当真是没听懂了,她和罗曼会心一笑,道:“虽不大办,却也不能委屈了琛哥儿和曼曼,明儿个,我将本家亲戚请过来,咱们关着门吃一顿庆功宴。
曼曼生辰的时候也是,再不请旁人,咱们本家亲戚也得来。”
见罗曼的神色,大伯娘便知道她领了自己的情。心里又感叹起来:这四房,若只有个琛哥儿也还出息不到哪里,再有个如此通透会办事又知道藏拙的罗曼,还有个只七岁,却琴棋诗画、厨艺功夫都懂,又不出半月就将半府的丫头都收拢在身旁的罗兰……
四房有这样的好孩子,还有庄亲王、秦王、云岚郡主那样的门路,何愁没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