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薛家二爷,一出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但从一双儿女来看,他的家教还是很不错的,为人应该也不错,这样的人倒的确是值得一救的。
只是对于李昭来说,还谈不上必救,若是实在无力回天,他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而进到了屋里之后,如李昭所料,薛姨妈、宝钗和薛二爷一家都挤在这里面,薛二爷在屋子里躺着,正在和薛姨妈说着话,像是在留下遗嘱一样。
这时候薛蟠大咧咧进来,一张口就道:“大家快让开,神医来了!”
“……”李昭满头黑线的在薛蟠的引领下走了进去,看着里边的人都用各异的眼光看过来,心里也莫名有一种羞耻感。
其实薛姨妈和宝钗比他更无奈,看着薛蟠已经没有力气再训斥什么了。
而薛蟠尤不自知,看着瞪大眼睛好奇的张望着李昭的二叔一家人,嘿嘿笑道:“二婶子,蝌哥儿、宝琴妹子,你们放心,我这位兄弟,可是皇帝金口玉言的‘神医’在世。
“二叔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是阎王要抢人,他也管教那阎王有去无回!”
薛姨妈立刻上前来埋怨道:“你这孩子又在说什么浑话,这神佛之名岂是可以在口中胡乱招惹的。你若再是口无遮拦,便到屋外去,别再进来,扰人清静……”
薛姨妈跟着王夫人两姊妹,虽然没有王夫人那么“虔诚”,但也是颇为信佛礼教的,不过此时倒主要是为了再帮薛蟠打圆场。
薛宝钗也赶紧站出来道:“李大哥,我家二叔的性命,便交给李大哥了。还请李大哥务必治好他,薛家必有重谢!”
李昭摆摆手苦笑道:“治病救人本是我辈医者的天职,只是你们这样说来说去的,倒让我压力倍增了。”
薛蟠又想说什么,让宝钗和李昭同时瞪了一眼,委屈的呜咽了一声,只能被薛姨妈拉扯到一边去不吱声了。
而宝钗却又说道:“倒不是有意给李大哥施压,李大哥尽力即可。二叔他如今的身子,我们也晓得轻重的。便是能够延续一些时日,让他好生多陪陪蝌哥儿他们,也足矣。”
旁边薛二爷一家人看到李昭这个大夫的真面目,都有些懵,在他们想来应该是年过花甲、花白胡子的老头子形象才对,就算薛蟠总说是他兄弟,也可以是忘年交嘛。
但现在听着薛蟠一口一个兄弟,宝钗一口一个“李大哥”,薛姨妈也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便是薛家二爷也实在没法不相信,这的确便是他们所认可的那位“神医”。
看他们如此自然的神色,当然不会是哄骗他们,也没有那个必要。
这神医既能够得到天子认可,连蟠哥儿对他都如此信服,显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而且看他的气度仪态,也不似凡人,又莫名让人觉得信服。
只是薛蝌回头和父亲耳语了两句,显得有些担忧,但见他轻轻点头,心里忐忑却还是转身向李昭拱了拱手道:“李……大夫,有劳了……”
李昭点点头,走上前去,似是不经意的瞥了旁边一眼,正好看到了躲在薛家二太太身后,好奇的探着脑袋悄悄打量他的少女。
这显然就是薛宝琴了,果然不愧是貌美还在十二金钗之上的美人,此时也还没长开,但那五官精致得便像是女娲娘娘亲手精心调绘出来的一样。
不过李昭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也没关系,反正他过目不忘,一眼就记住了。
可惜这也是个有主的,婚配给了那位梅侍郎之子。
若是薛二爷死了之后,他们家没了依靠,或许这婚事会起什么波折;但如果自己救活了薛二爷,之后宝钗必然也会重用薛二爷——发展中的薛家也需要有自家人的力量。
不过李昭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点考虑,就不好好救人反倒做什么手脚。
反正一切的前提还是,他的确能把人治好再说。
如今他虽然还是靠着那十八针来行医,但因为有了灵力的辅助,这针灸功夫却早已脱离了凡俗医术的极限,而成了“仙医”。
而且他现在的眼力也自然不俗了,实际上人在病重中,身体自然就容易沾染邪祟,外邪入侵、内邪作祟,有时候小病成大病也正是如此,这些邪祟破坏身体、侵害心志。
病情逐渐加重后,生机会逐渐泯灭,最后直至死亡。
此刻薛二爷的身上便有不少邪祟之气缠绕着,但是病理的根源,还需要他探测一番。
所以他又坐在了床沿,帮薛二爷把脉的同时,却又以一股灵气探入他体内。
薛二爷对李昭本来还是将信将疑的态度,但在灵力入体的时候他便有所察觉了,顿时惊异地看了李昭一眼。
李昭心里一动,却是薛二爷此时表露出来的心声,似乎不太寻常。
想到这里,他赶紧收回手来。
旁边众人见此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只见他回过头来对他们笑道:“接下来我要治病,却不合诸位聚在此处打扰,还望诸位且出去,等我消息便是。”
薛蝌欲言又止,薛蟠却终于又找到机会站出来笑道:“大家便听我兄弟的便是了,他以往皆是如此,想来等过会儿咱们进来,二叔他就见好了!”
李昭不置可否,不过其他人听这么说,又看薛二爷也点着头,便陆陆续续出了屋子。
宝钗走在最后,又看了李昭和二叔一眼,带上了门。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李昭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表情惶然的薛二爷,突然笑着问道:“薛二爷,你这病,可不是一般的病。你自己,应当知道来由吧?”
薛二爷深吸了口气,才苦笑着对李昭低声道:“阁下也非一般人,方才那一下,若不是看你的样子并非异人,我都要以为你也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了。”
李昭不置可否,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以待下文。
而薛二爷却又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先说,反倒是问了李昭一句:“阁下可曾听说过,欧罗巴的传教士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