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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的雷声往西北方向而去。
一场夏季常见的暴雨很快就结束。
云散雨收,一轮骄阳再次悬在青空之上,如同火球一样炙烤着大地。
这种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但暴雨过后接着就是暴晒,潮湿的地面蒸发起来的湿热空气让整个山谷如同一个大蒸笼一般。
正是在这种湿热高温的气候下,所有动植物在夏天都会疯狂生长。
窑厂四周,早已被一人多高的野草荆棘遮盖的密不透风,整个窑厂都被浓绿的颜色包围其中,甚至在石头砌成的院墙上,也已经被绿色的藤蔓爬满,上面还有开满了各种鲜花。
历经大半年风吹雨打的茅草棚和五间小石屋,已经开始显得破旧和沧桑,墙壁和房顶上,照样攀爬着许多藤蔓,上面还挂着不少拳头大小的刺瓜。
四个窑工围在热浪滚滚的土窑前面,正在往里面加柴。
徐晨远远的站在制作陶器的凉棚下面,手里拿着一张芭蕉叶子样的植物叶片给自己使劲儿扇风。
天气太热了。
气都喘不过来。
他十分佩服这四个窑工,其他地方热,窑厂更热,如果说雨过天晴别处是蒸笼的话,窑厂就仿佛一个烘烤车间。
常年窑火熏烤,下再大的雨地面都存不住水,眨眼就干透了,特别是土窑,就算是暴雨滂沱的时候,滚滚窑火依旧,落下的雨水被表面上百度的高温瞬间蒸发成水蒸气,使得土窑上方就仿佛一条气龙腾空,在电闪雷鸣中直冲天际。
虽然暴雨无法淋透窑火,但落在土窑表面蒸发之后还是会带走大量的热量,因此每次大雨过后,就必须尽快补充干柴提升窑火的温度。
人生四大苦:烧窑、撑船、打铁、磨豆腐。
说的就是这四个行业是最累最苦的工作。
而烧窑首当其冲,不光是因为热和累,还会因为常年受到窑火的熏烤落下呼吸系统的疾病,俗称烟火肺。
可能是得益于这个时代氧气特别充沛,这些原始人一个个都长得身高体壮,因此也更加适应这种高温湿热的气候,面对窑厂的温度,也并没有觉得有多热。
徐晨按道理说应该也不怕,毕竟他也是一副野人身体,但他穿越之后一直处于养尊处优的状态,感觉身体已经退化的很厉害了,完全不敢靠火窑太近,不然就感觉要窒息一样。
这一炉铜,烧到今天已经是第十天。
按照以前烧制陶器的温度判断,眼下至少已经达到了八百度。
这个温度无法完全融化金属铜,但保持这种持续高温就能慢慢将矿石中的硫、碳、磷等非金属元素氧化掉。
但土窑因为没有鼓风机持续送氧,全靠烟囱和火孔自然进气,这个过程就需要很长的时间。
不过根据这些天持续不断的烧炼和观察来看,里面的铜矿石应该一直在持续炼化阶段。
最开始了两天柴火烟大,冒出来的滚滚黑烟,和普通烧窑差不多,后面慢慢黑烟少了,变成了一种淡淡的黄黑烟,窑厂开始弥漫一股刺鼻的气味。
这种气味混杂,应该是铜矿石中的硫磷碳等杂质被氧化之后释放出来的气体。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刺鼻的气息慢慢减弱,火窑的烟也慢慢开始减淡,最近两天几乎看不见颜色了。
眼下暴雨刚过去,随着新柴的加入,一阵滚滚浓烟过后,窑火的温度开始升高,窑顶蒸腾的白雾慢慢消散,继而变成一种袅袅扭曲变形的仿若热离子的淡蓝色。
看来是差不多了。
徐晨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情绪。
中国古代道士炼丹,认为当炉火达到青色阶段,就是火温最高最纯净的时候,俗称炉火纯青。
另外铜离子的焰色反应也是蓝色。
能够让里面的铜矿石释放出如此强烈的离子颜色,说明铜的纯度应该已经相当高,不然焰色反应不会如此强烈。
想到此处,徐晨也忍不住了,丢了手中的芭蕉扇,顶着大太阳走到土窑前面。
“热嘎热嘎,莫来嘎!”
几个窑工虽然自己热的汗流浃背,浑身浓密的毛发都被窑火熏的快掉光了,但看见徐晨跑过来,还是赶紧大声招呼他赶紧离开。
这么热的地方,要是把徐晨熏出个好歹,他们都会内疚一辈子。
“把窑门打开看看!”
徐晨连比带画的解释。
“好嘎?”有窑工满脸欣喜的询问。
“应该差不多了!”
徐晓晨点头,于是四个窑工赶紧停止加柴掏灰,找来两把木锄,小心翼翼的把窑门位置轻轻撬开几块火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