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耳室颇大,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蒲草铺垫的通铺,铺上所用的布材应是不错,至今依旧光鲜,旁边陈列着一应家具柜几。
床铺之上躺着一具干尸,尸骨完整,怀里抱着一个木匣。
这个木匣子瞬间吸引了蔺川的注意,蔺川小心翼翼的将木匣从干尸手中取出,生怕将干尸的手骨折断。
木匣一尺见方,入手沉甸甸的,虽然表面的木漆已然开裂,依旧难掩它的奢华,木匣边角包着金边,匣盖雕花嵌着九枚白玉珠,难怪这人至死也要将其抱在怀里。
蔺川叹了口气,一手按住匣盖,一手将金锁薅了下来。
匣盖被其缓缓打开,刺耳的“吱呀”声将上方兰隐儿推动书柜的响动掩盖。
匣子里放了一本斑驳泛黄的无名书册和一个袖珍木盒。
蔺川拿起书册翻看了一下,方知这是本写给后来人的人事志,记录了其一家生前的遭遇,以及遁入地下后的生活。
怀抱木匣之人便是这家主人,这家主人姓鹤,其祖上亦是豢灵师,家道败落,一代代血脉相传,到了他这一代已然没了灵肎,本想着将祖宅变卖归隐乡野,省得整日里遭那些豪强惦念。
不想却遇上了战事,四皇协诸多人族大能攻伐丹熏城,四国神兽亦加入伐妖之战,神仙打架,百姓遭殃,以妖帝之能联合八大长老之力,本可以和四皇争个胜负,逃脱更不是问题。
奈何妖帝心慈,始终迁就城中百姓,身负重伤也不肯舍弃丹熏城,八大长老无奈之下,只能带领族人各寻生路,奔逃八荒。
妖帝角都力竭之际,布下了封城大阵,以封印之力,将城内的入侵者绞杀殆尽,硕大妖身趴伏在封印之上,四皇一干人等并未停手,角都金色血液侵染正
个封印。
城中百姓纷纷下跪,悲嚎遍野,或为妖帝此举所感动,或为妖帝求情。
角都嘴角犹有笑意,忽感身上一沉,眼中金光一闪,封印里面忽然升腾起云雾,城中百姓再不看清封印外的场景。
四皇踩踏在角都的背脊之上,将其后背抛开,取出那颗金灿灿的妖心,里面存放的便是角都的精血,角都便是凭借自身特殊的血脉之力凌驾于天灵境之上。
帝魂血遂被四皇分饮之,没了金心的角都,肉身迅速融化没入封印之中。
蔺川心下叹惋,刚入城时还道是角都将视野禁制颠倒了,原来是其故意为之,大概是不想城中百姓看到他被剜心分血的惨状吧。
封城之初,城中百姓还能勉强过活,没多久就因食物起了争执,随着食物的匮乏,人性的阴暗面被无限放大,走投无路陷入绝境人们开始自相残杀,相互吞噬,与蛮兽无异。
鹤家家主便与一家老小藏身地下,一月后方才上来一观,主要是下面断水断粮,幼子也患了病,想着上来打些水,找些吃食,若是能寻些药物那是最好不过了。
上来后发现府内外一片狼藉,却未见半个人影,自己这宅院在外城也算得数一数二的奢华,竟然没被那帮穷凶极恶的歹人占了去,当真是想不明白,亦或许他们去了内城?更不可能!内城乃丹房重地,设有机关禁制,寻常人休想踏入一步,最好解释便是那帮人自相残杀死绝了。
鹤家家主眯着眼睛看着天,天色白亮,刺地他双目流泪,整座城静悄悄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他大着胆子迈出府门,原本遍地骸骨的街巷现如今空空荡荡,干净的连根骨头渣都没有。
正当他思忖纠结发生了什么之时,忽见巷尾飘过一个人影,的确是飘过去的,足不沾地。
鹤家家主不知道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这青天白日的还能见了鬼不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竟悄摸地跟了上去。
一连追了五六条巷子都未发现那个人影,正待他想回府之际,巷子拐角处传来“咔嚓咔嚓”地声响,似是犬类咀嚼骨头发出的声音。
鹤家家主不惊反喜,心说难怪路上无遗骨,原来被那野犬啃噬了,今日定要将这条野犬捕了,给家人开开荤,说不定他那小崽子嗅到肉味就痊愈了呢。
鹤家家主身上还得有些功夫的,拔出腰后别着的尖刀,霍霍摸向拐角,悄悄探出半张脑袋,定睛看向拐角阴暗处。
一看之下,差点儿将他的魂吓飞了去,一把捂住自己嘴巴,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拐角处是一个模糊的人影,确是模糊到看不出五官,便是兰隐儿所见的鬼煞。
鬼煞正捧着一个骷髅头啃着,模糊的面孔突然生出一张大嘴,不见其中利齿,却将骷髅头咬下小半,继而面部耸动,发出“咔嚓咔嚓”地咀嚼声。
鹤家家主默默地缩回脑袋,脚尖点地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额上汗珠滴下亦被其伸手接住,生怕落到青石板上发出声响惊动了鬼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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