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焚尸炉,当送尸体的小门被打开时,月缨缨明白,她已经无力回天了。
即使是【救赎圣女】,也无法让化为灰的人死而复生,她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陆天!是你害死的我吗?
双儿!江童颜!
地基、天塔、所有在幕后推动我死亡的人!
我恨!我恨你们的欺诈!我恨自己的软弱!
我不敢、我不敢和内阁成员对抗,我不敢替仿生人某求求生之路。
我一边想着救世主称号,一边想着苟活,我生来就是如此矛盾的人,恐惧和无畏、反抗与被剥削,同时存于我灵魂之上!
记忆被尘封,我拿不回属于我人生的另一半?
不!我不要!
月缨缨!你究竟是何人?若你之前很强,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你快来啊!无论是谁,救救我!
“站起来。”
一束亮光在黑暗中指引着她。
“你在怕什么?站起来。”
沉稳的声音让她克服了恐惧,迎着光走去。
“你听好,我只说一遍。”
“你的家在第四宇宙2201蓝星的尽头,一个偏远的山水小镇中,你的父亲叫月中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牧民,你的母亲叫萧玲玉,出身书香门第,你在九月的第二个星期日出生,你出生时脚踝有个形似莫比乌斯环的胎记,于是你的父母给你起名叫——
月环。”
那束光突然扩大,将黑暗永久驱逐。
月缨缨抬手挡了挡,指缝中,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宽阔的草原美景在眼前出现,成群的羊儿穿过她往前奔跑,身后跟着一只黑白斑点的牧羊犬。
“看那儿!”
羊群和草原的尽头,是一对依偎在一起的男女。
一只手握住了她,拉着她朝前走。
手的主人是一道虚影,看不清身体却给了月缨缨无比的亲切感。
“那是你的父母,有一天你的母亲来山涧野营,不小心崴住脚,天黑夜深,她独自一个人被留在有狼的林子里,是你父亲带着狗救了她,于是即便没有一个人祝福他们的婚姻,这一段相恋的爱情也逐渐开花结果。”
萧玲玉的背后冒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小女孩儿眨着黑湫湫的大眼睛,可爱极了,月中和将她抱了起来,一家三口幸福甜蜜。
月缨缨想要看清他们的脸,却也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五官。
“别看了,我都记不起来的事,你又如何能记住呢?”
月缨缨骤然看向虚影,有关身份的答案呼之欲出。
“继续走。”
两人越过甜蜜之家,眼前的场景瞬间更替。
“你并不聪明,自小就叛逆,从不喜欢中规中矩的东西,包括学习,于是开始有人叫你笨羊,骂你是牧民的女儿,一辈子就只能待在深山里出不去,骂你出身不好是上辈子犯了屠杀罪,骂你从今往后无论如何努力也只能当底层的乞丐,任人宰割。”
一本书扔了过来,穿过月缨缨的手,砸在年近九岁的月环身上,书尖磕破了她的脑袋,她低着头一声不吭。
于是更多的戾气朝她发泄,铺天盖地的恶意掐住了她的咽喉。
“你真的开始想杀人,你真的开始想,既然上辈子是屠夫,那这辈子为什么不能也当个屠夫?于是你开始偷看父亲宰羊,你开始偷偷的想,学校里的人和那只被杀的羊有什么区别,你和那只被杀的羊,又有什么区别?”
虚影拉着月缨缨穿梭在一幕幕的画面碎片中,复杂的情绪如水般涌入胸腔,让她窒息。
“所以,生存游戏找到了你。”
两人停了下来,她们抬头,面前十三岁的月环也抬头,正上方是一块小小的面板,选择是,即刻进入紧张刺激的杀人游戏,选择否,生命的意义便是成为待宰的羔羊。
月环没有犹豫地选择了是。
她的第一个副本只有d级,生存危机是最后一天爆发的山洪海啸,她因出生地点边缘又懂些野外生存的技巧,不费吹灰之力便安然度过。
游戏结束后,她获得了一把从副本内带回来的小刀,棱角很钝,但用力捅也能杀死人。
第二天她拿着刀去了学校,双手颤抖地在后操场站了半天,瞪着干涩的眼眶直到眼球充血发红。
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那个时候,游戏还没有扩张到已知宇宙,所以被选入副本的人屈指可数,每位玩家都配备了专属系统,你很孤寂,你想和人说话。”
月缨缨蹲下,拿起了被扔掉的小刀,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面前的月环自言自语:“你有名字吗?我有名字,我叫月环。”
“这个游戏是不是魔法创造的啊?你也是魔法生物吗?我见电视上的仙子都说人话,你会说吗?”
“你为什么不理我?难道你只能跟我交流游戏相关的事吗?”
“我去哪找副本里出现的真人呢?书上说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我要找到他们的话,是不是就能高枕无忧了?”
月环一刻不停地往前走,她低着头,走过草原、走过荒漠、走过城市、走过诡域、走过星海。
她的眼神逐渐坚毅,脊背逐渐挺拔,话也越来越少,时常盯着头顶的星空发呆,双眼无神地幻象儿时,在草原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偶尔也会笑,尤其是在九死一生后获得异能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浩瀚的宇宙与灵魂同在,她抓住了星星!
她是第一批被选中进入生存游戏的玩家,现在,那一批人只有她还活着,长期以往积累的积分让她站在了游戏顶峰。
“喂!少年!”十七岁的她回头对系统道,“你还没想好自己的名字吗?马上就要开放全宇宙服务器了,到那时,你可就跟我再无关系了哟!”
月环说完又皱着眉笑了:“忘了告诉你,我也决定要改名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内阁首席玩家月缨缨,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哦!”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改名字吗?”
这句话是身边的虚影问她的。
“这边走。”
两人继续跑,跑到下一个场景更替。
月缨缨看清了面前的建筑,居然是——白水市第一人民医院!
“去吧!”
虚影推了她一把!再睁眼,她换上了主治医生的衣服,面前的小护士正乞求她不要耽误时间,赶紧去做手术。
月缨缨愣神,下意识就要跟她走,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制止了她。
‘你在干什么?’
‘npc的命不是命,它们只是数据的产物,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离开这儿,你的任务不是一台可有可无的手术。’
她挣开了小护士的手,神情冷漠地往外走去。
‘你没做错,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看看外面的边界线!踏出去!’
‘副本规定的范围之外是什么?你究竟代表了真正的2201蓝星文明,还是从始至终,你只是生存游戏创造出来的傀儡?’
‘踏出去!出去看看!’
‘这世界上有超越生死的东西是必须要弄明白的。’
‘踏出去,看看……’
“你为什么不给我的孩子做手术!她只有九岁!”
一名中年男人突然从旁蹿出,手持玻璃碎渣次入了月缨缨的腰部,她因太专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这点,肾被刺穿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