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醉如泥的宁世镜被人扶走了。
躺在王府宽大的床榻上,他做了个梦。
梦里,陈思长发披散,被荆棘和藤蔓团团围住,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拼命冲向陈思,而他苍白的小妻子却化作了一阵烟雾,彻底消散了。
宁世镜在这样的噩梦里惊醒,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跑出了门。
此刻天已经大亮。
齐铮正在院子里晨练,说是晨练,但是因为宿醉头疼,所以只是让崔氏勉强陪着他——散步。
一见宁世镜出来,崔氏惊讶地道:“咦,宁二公子,你这是……”
宁世镜低头一瞧,自己还赤着脚,这才急匆匆地踩上鞋。
“这是怎么了?”齐铮也有些不解,“可是睡得不安稳?”
他晃了晃手,一面系着衣裳,“不说了,我夫人在城外何处?小王爷能不能让您的人送我过去?”
齐铮呆了片刻,挠了挠头,“行啊,这有什么的,只不过,您为何这样着急?”
“来不及解释了。”
宁世镜匆匆出了门,方才那梦境太过真实,眼下他的心还跳个不停,陈思含泪的模样让他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吧?
而相隔不远的澧国王宫之中,陈思一如他梦中那般披散着长发,一张脸白得像纸。
手里捏着用来束发的金钗,死死抵在喉间,神情肃穆,“放了我,要么就等着收尸吧。”
往常的她总是英姿勃发,像太阳般光彩夺目,叫人不敢逼视,可如今却只剩点点幽光。
澧王似乎被这份凄艳迷住了,伸手想要上前,却见她将金钗又往前送了送,尖锐的钗头刺破了肌肤,流血了。
虽然被灌了药,暂时失去了武功,可手到底还是稳的,澧王相信自己若是再逼迫她,怕是她会毫不犹豫地刺下去。
这让他停下了脚步,“唉,思儿,你何必如此?”
“别这么叫我。”
陈思冷冷道:“你让我恶心。”
“我是为了你。”
澧王放软了语气,甚至连自称都不用了,“思儿,太阳本就应该高高挂在苍穹之上,这才是正理,我不忍心瞧见明珠暗投,而且……”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陈思的眼神。
那是种极为鄙夷、轻蔑的眼神,一如幼时别人看向他时的那一种……
“不准你这样看我。”澧王沉下了脸,上前抓住了她的手,陈思拼命挣扎,钗头刺进了他的肩膀,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只紧紧将人禁锢在怀中。
陈思恨不能一口咬死他。
这个满口道义的伪君子,还说什么正理,拆散人家夫妻也算天经地义?
也不怕遭雷劈。
终于,澧王松开了她,一只手拔出了金钗,随后交给了一旁已经魂飞魄散的侍婢,淡淡吩咐道:“往后给她梳妆,不准用这些尖锐的东西。”
“是。”
染血的金钗被端走了,陈思无力地推开他,径直坐在榻上,双手环抱着膝盖,一言不发。
澧王则幽幽道:“思儿……”
“我说了别这么叫我。”陈思迅速打断他,“你也不必妄想我会接纳你,我告诉你,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