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夜已经深了。
苏策缓缓睁开眼,模糊一片的光晕之中,床边坐着个姑娘,身量纤纤,宽大的青色衣袍像是拢不住她一般,乌发如云,秀美非常。
他像是遭了重击,颤颤巍巍伸出手,“阿瑶……”
那人听见他的声音,就是一抖,起身就要走。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从后头环抱住她,将她死死箍住。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叹息,“别走,别走。”
这不是梦,他切切实实地拥着她。
直到女子被他抱的喘不过气来,发出了一声呻吟。
幻境霎时碎了。
他盯着怀里不断颤动挣扎的人,索然无味地撒开了手,齐玥立马逃到一旁,不住地喘息着。
这不是她,这不过是个替身,真正的她远在大燕,安安稳稳地坐上了皇后之位。
他恨,恨极了。
从前到现在,他永远都躲在暗处,看着他们二人岁月静好。
恨到了极致,就该有个出口。
他颓然看向角落,齐玥此刻慌得要死,也顾不上背对着他,瑟缩在墙角,像只受惊的小鹿,身上再找不到一丝一毫金枝玉叶的骄矜气。
被关了许久,不见天日,齐玥的肌肤白得刺眼,头发长久无人修剪,几乎要垂到膝弯,映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像个病西施。
他却觉着这病相里带着种无与伦比的美。
宁兮瑶被他囚禁的时候,有段日子一直病着,就是这幅模样,孱弱的,凄美的,能够被他捏在手心里,没有力气弃他而去。
想着,他便伸出手,对角落里不断颤动的人说道:“过来。”
齐玥像是挨了一刀,死活不肯去,不断地摇头,苏策也不说话,只是沉下了脸,齐玥一颤,一步步挪了过来。
走到他面前,这才惊觉自己没有背过身子,慌慌张张,正要转过去,却被他拉住了。
苏策仔细地看着她,那齐氏一脉相承的秾丽眉眼几乎被病态盖得没了颜色,小巧的鼻子,略略有些模糊的唇线,看起来越发像一个人。
他几乎入了迷,细细看着,随后将她拥进了怀中,呢喃道:“往后见着我,不必背过身去了。”
此人阴晴不定,齐玥不敢反抗,乖觉点头。
他揽得更紧,十二月的天太冷了,他也太冷了,想活命,只能先找个人暖一暖。
这当口,墨松进了门,见状半点也不惊讶,只是将药搁在了桌上,回过头时,苏策已经松了手,淡淡问道:“安排的怎么样?”
“回郎君,已经部署好了。”墨松道:“关隘的守卫刻意放松了,只是……不知能不能引他上钩。”
苏策仰面躺下,面上尽是笃定,“他会的,宁家人都是有点桀骜在身上的,此计一定能成。”
墨松不懂他为何如此肯定,反正事情只要涉及宁兮瑶,他们郎君就有些癫狂,是以也不敢问,只得道:“奴才明白,郎君,您该吃药了。”
人躺在床榻上,没有动弹的意思,墨松端起汤药,却听他道:“给她。”
她?
屋里没有第三个人了,墨松有点摸不着头脑,郎君不是不许这位正面对着他么?难不成还要背过身子喂药?
这不难为人么?
齐玥哆哆嗦嗦起身,接过了药碗,凑近了些,一勺一勺喂给他,好在他没起什么幺蛾子,将药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