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诚勉强笑了一笑。
陆英林的视线离开儿子,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在房门口停下,望向沈从云的尸身。
他看着沈从云从小长到大,在心里,二人已情同亲叔侄,如今看着这具了无生机的身体,不免一阵酸涩。
但是身为一庄之主,更有纷争需他裁决,自然不能任由这份悲痛之情泛滥,是以开口仍保持九分沉稳,“为何不将云儿收敛?”
这一问,可让司徒凡抓住了话头,赶忙向陆英林告状,“回陆老爷,陆公子想让他那两个新朋友检查我家公子的身呢。”
“哦?是裴家庄的那两位小友吗?”
自打从坡后村回来,陆诚没少在陆英林耳边念叨这两位好友。
方才陆英林一进门,就已对裴轻舟和万子夜二人有了印象。虽然没有多作打量,但也觉得二人目光清澈,一身正气,是两位落拓的少年侠客。
因此,司徒凡接下来说的话,就不得不让他皱眉了。
“正是来自那会使毒的裴家庄!”司徒凡抓紧机会,将对万子夜的怀疑再次叙述了一遍。
陆诚也只好再次为万子夜解释,并道:“爹,裴女侠和万少侠两人,几月前查明了柳伶人之事,也算是帮过我一把。我认为,以他们的能力和品行,今日亦可帮咱们和沈家一把。”
“陆老爷,使不得,就怕是贼喊捉贼啊。”司徒凡有意煽风点火,干脆搬出沈惊来,“我和薛大哥已派人回府通报,若是陆老爷碍于私情,难以定夺,等明日沈老爷来做主便可。”
落桃山庄出了事,却当众说庄主难以定夺,这话难听,也是司徒凡故意要激陆英林。要说这“二把刀”性格偏激了一点,但是这嘴皮子功夫,玩得甚是明白。
不过,像陆英林这等人中豪杰,若是被奚落激将几句便顺遂了人意,这武林大庄的庄主做得也难免太名不副实。
“不必等沈兄,我自可决断。”陆英林的嘴角带笑,眼里却精光乍现,盯着司徒凡,沉声道,“我与沈兄有几十年的交情,他的为人我比你清楚。我相信就算是沈兄来了,以他的才智、心胸,也不会光听人讲两句,就草草地得出结论,作下冤假错案。”
说着,眉头一皱,又道:“还是你觉得,沈兄会对我的决定有异议?”
“不敢,不敢,陆......陆老爷有何安排?”司徒凡的意图被陆英林识破,心里发毛,感觉背上的汗已湿透了内衫,声音不自然起来。
陆英林不作声,目光又扫向薛悍。
薛悍见状,拱手行礼道:“此事发生在落桃山庄,全凭陆老爷安排。”
陆英林道:“云儿是我的侄儿,也是落桃山庄的座上宾,既然司徒凡已经有了怀疑对象,我自然不能包庇。”
说罢,特意缓了一缓,悄声观察裴轻舟和万子夜二人的反应。
裴轻舟显得十分淡然。她心中有数,陆英林最先安抚了陆诚,又敲打了司徒凡,必然不会对她和万子夜多加为难。
再者说,她心中坦荡,也没有什么可退缩的,便毫无俱色地回应陆英林探寻的目光,露出一抹淡淡地微笑来。
万子夜更是礼数周正地弯腰一拜,朗声道:“任凭陆老爷处置。”想来是跟她想到了一处。
陆英林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话锋一转,“只不过裴家庄的两位小友,也是我落桃山庄请来的宾客,我认为,可以给万少侠一个自证的机会。”
司徒凡嗤笑道:“口说无凭,如何自证?”
这句话正中了陆英林的下怀,只见他一振衣袖,提高声音,将内容传达给各个在场的门人,“我落桃山庄,委任裴家的两位小友追查杀害云儿的凶手,若二人难给交代,当作失职处理。”
话说至此,再笑问,“司徒凡,今日你与万少侠二人各执一词,均口说无凭,若是来日万少侠无法证明是他人所为,再来争论,如何?”
这说话间,裴轻舟和万子夜已然成了落桃山庄的人,让二人主导调查,不正是陆诚最开始的提议吗?
司徒凡这才听出,原来陆英林有意偏袒,可庄主下完了命令,哪里还容他置喙?只得讪讪地拱手抱拳,算作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