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高兴,连带着百姓脸上的笑容都比平日多了些。
衡立轩为官也算是勤恳,他升任礼部侍郎不过两年,自己也知晓以他的资历坐上这个位置还有些勉强,在任期间一直兢兢业业,不敢出任何差错,却也未曾期待短时间能再次擢升。
却不知近日如何入得了贺正的眼,将他派到了河东公办,同行的还有吏部尚书马长赐。
皇上能在人才济济的众大臣之中突然想起他,
以往他都是实打实的三皇子派,如今却突然和丞相一派的人扯上关系,突然就让人有些看不太明白了。
衡立轩却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同马大人从河东公办回来之后,又恰逢各地的喜报呈上,贺正龙心大悦,奖赏了他一番。
这可真是让衡立轩春风得意了许久,暗地里越发觉得跟着左丞相才是有前途的。
左脉之早就告诉了祁涟,他在惊鸿学馆附近开了一家书舍,平日里两人联系便可在此处。
往日里祁涟身边跟着金枝银桂,还要想办法支开两个丫头,之后换了圆春跟着祁涟出门便也省了操心这事。
圆春跟着祁涟,眼看着她进了一家书舍,脚下的步子下意识地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苦恼之色。
不过见祁涟已经消失在了门口,还是跟了上去。、
大娘子平日里去学馆读书要她陪同已经够让圆春头疼的了,不想下了学还要看这些弯弯曲曲的字。
祁涟哪会知道她的想法,进了书舍绕过几座书架便见一扇木门紧闭,她停下步子,等到圆春赶了上来,才吩咐她道,“圆春,你在此处守着门口,我进去一会儿便出来。”
圆春点点头,她定然会乖乖听娘子的话。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书舍,没有祁涟跟在身边她也不敢乱走,况且周围都是书她也不感兴趣。
手摸到怀里硬硬的地方,犹豫几秒方推门进了后面的屋子。
左脉之早已等候在了此处。
他今日穿了件宝蓝色绛紫团花茧绸袍子,靠在窗边的榻上拿着一本游记看得兴味盎然,背后枕着一个隐囊,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
见她进来,左脉之将手上的书放在一旁,坐直了身子。
祁涟看他一眼便低了头,慢吞吞地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心里想着该如何开口同左脉之说。
左脉之见她今日样子不似往日洒脱,显得几分忸怩,心上突然来了几分兴味。
抬眼仔细打量了祁涟一会儿。
小娘子穿着宝蓝色织百蝶穿花褙子,下系一条云白软绸金丝绣花云缎裙,梳着双丫髻,墨色的发髻上饰以银鎏缠丝珍珠珠花,耳坠上是一对莲子米大小的珍珠耳环,戴着一串绕了两圈的红珊瑚石项圈。
雅致又净洁,衬得少女肌肤细腻,双眸似点漆。
特别是那双寒星似的眸子,左脉之总觉得是那样熟悉。
他倒是走了眼,如今这小丫头这张脸看着也不算素淡了。
“怎么,不是你找我有事吗?为何来了又不说话。”他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一室寂静。
祁涟鼓起勇气,抿抿唇将手里的书递到左脉之面前。
“公子,你这书舍不知可做收书的生意,我想用它同你做个买卖。”
祁云崇从来都不是个胸有丘壑的皇帝,于学问之上也是浅有进益。
大夏皇朝建国三百余年,深宫之中不知堆砌了多少先代典籍、经书诗文,可却少有人观看,都堆在皇宫中的藏书阁里,积了厚厚的灰尘。
若不是前世的自己闲来无聊,常常找寻些皇宫内清静的角落,还寻不到那难得的风水宝地。
所以无事之时,她常常抱着这些凝聚前人智慧的书籍畅读,不至于让明珠蒙尘,这也让她通晓了许多道理。
如果不是如今她实在是囊中羞涩,也想不出这个法子来。
藏书阁中的许多书都是传世的孤本,若是她能将之默写下来再卖出去,或可换取一些银钱。
左脉之那双深沉的眼睛不错眼地盯着她半晌。
祁涟少见地脸红了一下,心里越发别扭,自己以往在左脉之面前向来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女中豪杰,今日也被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
左脉之接过那书翻了翻,看见里面的内容心下惊讶,挑了挑眉道,“你很缺钱么?《承平务事》这样珍贵的书都愿意拿出来换钱。”
自从大夏覆灭,凉国铁蹄将皇宫席卷一空,宫内藏书阁的图书也遗失了不少。
这本《承平务事》自己以前就曾找寻过,一直无果,却不晓得这个小丫头是从何处得到的。
不过她身上藏着不少秘密这事左脉之一直是知道的,此时也不追问这书到底是哪儿来的。
祁涟偏头不去看他,如实说道,“如今住在府上,虽吃穿都不需要花钱,可那些下人都是些人精,平日里要他们办个事,花些银子打点也是少不了的!加上如今在书院读书,平日里总有银钱不趁手的时候。”
前世住在皇宫,吃穿用度一应花销从不用自己操心,也是等到了衡府,又进了惊鸿学馆,她才知道这些贵女们平日里花销竟如此多。
学馆之中的笔墨纸砚虽都有提供,可因为都是各家出资建造不求盈利,所用的纸张也不过普通的纸。
而那些贵女们,平日里在家中用惯了好纸就不大愿意委屈自己,不少人都是自家中带了笔墨纸砚来的。
如今上好的宣纸一刀就是一二两银子。
更不谈平日里娘子们下学之后还喜欢逛书舍、首饰铺子,出外交际,一应用度都需要花钱。
施雪柳算是彻底不管姐妹俩个了,她们每月有二两银子的用度,若不出府还好,可若是有心同学馆的娘子们交际,那点银钱总是不够用的。
况且那些贵女们虽同你一副亲密好友的样子,可若真是没钱,面上纵然依旧同你客客气气,可心里总是瞧不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