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陆娘便将她留在屋里,轻易不让她在外露面。春天乍暖还寒,雨水也逐渐多了起来,这几天还传来几声春雷的轰隆声。外面春雨淅淅沥沥,陆娘和几个仆妇把府里分派来的一整车的干柴都抱进柴棚。还有几箱无烟银炭要送去世子房里,王妃唯恐夜里世子会冷特意嘱咐的。
陆娘怕被雨水淋湿了银炭,一路小跑送到廊下,恭敬的唤姑娘出来接进去,像她这样身份的人是不敢迈进世子房中的。可是连续几声,却无人出来接应。陆娘又唤了几声,房里终于出来一个身穿浅黄衣裙的丫鬟,极为不耐的呵斥道:“粗贱婆子,直着嗓子瞎嚎什么。催命吗?多等几分钟会不会死?”
说着没好气的一把将炭箱抱了过去,陆娘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那丫鬟却腾出一只手,将她向台阶下狠狠推了一把。陆娘没有防备,一个趔趄从台阶上跌倒下去。跌得她头晕眼花,浑身散架了似的疼痛不已。那丫鬟恶狠狠的盯了她一眼:“连站也站不稳,怎不跌死你。”说完昂首走进屋内。
陆娘在地上缓了半天,颤巍巍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回了屋子,趴在床上就起不来了。夜里她就发起了高烧,丫头睡得迷迷糊糊的耳边总传来陆娘痛苦的呻吟声,她不知道陆娘怎么了,伸出小手推了推她。但陆娘毫无反应,嘴里还是不停的传出哼哼声。丫头愣怔了片刻,从床上爬下来,顾不上穿鞋,爬到隔了一道帘子的孟婆婆床前推她:“婆婆,您看看陆娘怎么了?她总哼哼。”
孟婆婆睡觉深沉,猛得被人推醒,迷瞪了半天才看清是陆娘带着的丫头。便随着丫头来到陆娘的床前,听着陆娘痛苦的呻吟声,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滚烫的热度吓了她一跳。
陆娘摔了一跤,这个她白天就知道了,可是深更半夜的怎的就发起了烧呢?她喂了陆娘几口水,给她往额头上敷了个湿巾,其余的她什么也做不了。末等下人,哪里配请郎中诊治,主子怎会在意一个末等下人的生死。
到了天亮,陆娘依旧没有醒。丫头默默的坐在她身边,依照孟婆婆的嘱咐,给她换洗湿巾,偶尔喂她几口水。她的小脸上有几分害怕和不安,不断的看着外面,心里盼着这时候会来个人,看看陆娘究竟是怎么了。
可是她们居住的这个偏僻的屋子,哪里会有人来。白日里仆妇们都在院子各处忙碌,谁也无暇顾及其他。眼看日光西斜,陆娘从早上起就没吃一口东西。丫头觉得此时她应该会饿了,便爬下床,往厨房跑过去。
进了厨房,扫视了一圈,最后怯生生的对着一个离她近一些的仆妇道:“婆婆,陆娘病了,从早就没吃东西,婆婆给我碗饭可好?”
那婆婆是认识陆娘的,这个丫头她也见过几面。她起身看看四周,厨房里还有几个人都在忙碌,听见丫头说话都朝这边看了一眼,便各自忙碌没有人搭话。她走到放饭盆的案台前,那里还有午时吃剩的米饭。她找了个稍大一点的碗,盛上饭,又从锅里加了一勺青菜。递给丫头小声嘱咐:“快些往回走,莫让别人看见。”
丫头两眼发亮,脆生生的谢过了婆婆,两手端着碗,迈开小短腿急忙往回赶。她还很小,这样端一只碗,要时刻提防着怕摔到。两只眼睛除了看着脚下,就是面前这只饭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