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打量了她好一阵子,就是不说话,直到兰疏影主动询问,他才小声说道:“你这个状态,不好……”
“哦?”
金乌挤出一句:“憋得太久会出问题的。”
兰疏影:“……”
朋友,请不要说出这种会让人误解的话,好吗?
而且他这么一本正经,就像在做科普报告。
“我担心你以后……有一天你不再被规则压制的时候……会,大开杀戒。”
金乌语气确实很担忧。
兰疏影觉得他要是有眉毛的话,大概已经被挤到变形了。
“你……难道你想变成梅雷迪斯那个样子吗?”金乌小心翼翼道。
他通过前主人了解到一些事,比如兰疏影的天赋能力。
红莲业火,本来就是粘上甩不掉的异火,还是在一个充斥着孽力的环境里,如果让她有机会火力全开,恐怕整个童话镇都能被烧得干干净净。
到时候寸寸焦土,死伤惨重又会造成海量的孽力,然后火焰生生不息,这……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比起金乌的杞人忧天,兰疏影就很轻松,她单手托腮,懒散地指出一点:“我比他清醒多了啊。”
金乌沉默片刻,更严肃地摆出事实:“可你是堕仙!至少,你曾经是。”
“……”兰疏影愣住了。
站在金乌的角度看,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在那场杀戮之后恢复清醒的,也没有谁能保证她以后不会突然发疯。
但有一点。
如果她失控了,杀伤力绝对远超梅雷迪斯。
因为梅雷迪斯制造杀戮需要他自己的魔力储备,像今晚,他被放了半天风筝,魔力不够了,他就会慢慢清醒,从头到尾只是解决了那些冥府的人,再就是海里的鱼虾,规模也不算大。
业火就不一样了。
这里遍地都是燃料,后续根本不用管啊!
“……”兰疏影好像终于理解了这个笑话,她坐起身说道:“你担心的太多了。”
“我明白你意思……因为长期被压制,有朝一日当我失去约束,就会加倍反噬回去,你怕我毁了这个地方,破坏了你前主人的计划,对吧?”
金乌不语,只是默默点头。
“你的假设有一个前提,就是那天我能越过规则,你觉得我能吗?或者这么说,假如你愿意帮我找出规则漏洞,那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她似笑非笑。
金乌听得出来,这是试探。
就等于在问:你到底是哪边的?
如果有一天她和昼神要做的事发生了冲突,金乌会选谁?
金乌犹豫着低下头,对其中的含义避而不谈,只说:“你给我的感觉……很不稳定。”
兰疏影瞥他一眼,大致就清楚了,金乌当然不会随便挑衅规则,他的任务是帮她对付冥府和找门。
况且金乌在古神里的立场还是偏正面的,他既然在担心那个结果,那就更不可能鼓励她。
“是吗,那大概是固有印象了,就像你说的,我是堕仙,有前科嘛。于是今天你看见梅雷迪斯失控,就联想到我会不会也……呵呵,空口无凭,就算我发誓能管住自己,你也不信啊。”
兰疏影随意踢掉鞋子,盘腿坐下,心平气和道:“讨论这个没意思,换个话题吧,我想看看老巫妖怎么样了,还有之前跑掉的那只九尾狐,她现在到哪了?”
金乌凝出两幅画面。
梅雷迪斯靠着灯塔坐着,很安静。
从他眼神看,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应该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神情显得格外阴郁,给人的感觉像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
最醒目的是他身上那些火苗。
仿佛一时片刻烧不穿那层遍布魔纹的皮肤,却又固执地不肯熄灭。
越来越多的魔纹被烧化了。
皮表失去防护层,很快就变得焦糊,凹陷,那不是融化,是消失。火苗附着在上面,逐步深入……梅雷迪斯就像正在被腐蚀的娃娃,他对这些伤口无能为力。
“老师……您这是?”
巫妖皇忽然出现在灯塔附近。
看清了梅雷迪斯的惨状,他错愕地闪到跟前,刚想用指骨接点火苗过来分析,忽然注意到梅雷迪斯抬起眸子,那种阴沉嘲弄的眼神让他下意识一颤。
伸出去的手停住了。
他制造了一只魔力手掌。
结果非常容易猜测。
魔手跟业火一接触就被缠上,巫妖皇意识到不妙,匆忙抽回魔力,这才没把自己栽进去。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
梅雷迪斯幽幽地吐出这句话,让巫妖皇愈发惊愕。
老师是追着那个“布莱恩”出来的,难道这火,就是他留的?
梅雷迪斯拒绝了学生的帮助,冷哼道:“你会的东西都是我教的,刚才我全都试过了,没用,这不是普通的火。”
“那它是什么火?就没有克它的东西?”
“我不知道。”
梅雷迪斯硬邦邦地答道。
巫妖皇最怵他,一听这个语气,童年的恐惧就回来了,他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揍,弱弱地提议道:“那那,我们回一趟西大陆?找嫉妒、暴食和……”
梅雷迪斯脸色彻底变了,极尽厌恶地说:“让我去跟他们求助?哼,想都别想!”
他丢给学生一记眼刀:“你回去吧,我也要去换一具皮囊了!”
巫妖皇下意识露出惋惜。
就他所知,这是老师生前的身体,也是最喜欢的一具,常年来的无数次精心保养,用了数不清的材料去炼制魔纹,好不容易才改造成今天这样。
就因为这些火,说丢就丢了,唉。
他佩服梅雷迪斯的魄力,同时也更加谨慎,不想自己被沾上。
“你还不滚?!”
巫妖皇赶紧脚底抹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