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医皱着眉头,暗道:“你这病厮,不知能不能活过月头,等你好了再来给钱,只怕老子连一个铜板的影儿也瞧不见。罢了罢了,先收你二百两再说,到时候你们离了五坡集,死在外面,那就不干我事。”当下道:“鄙人行医为善,哪里会在乎诊金多少,但能糊口便得。只是适才听说你取了新鲜熊胆过来,怕程姑娘一时错弄,耽搁了病情可是大事,是以才起急来。现下既然有熊胆在手,那便好办多了。”从怀中取出纸笔来,刷刷写了一个方子,交在那女子手中,叮嘱了煎配服送的时辰,接过二百两银票,便要起身离去。
那男子看了方子,张口问道:“李大夫,我肋下三寸处每逢午时、傍晚,便如针刺般疼痛,那是怎么回事?”
李神医愣了一愣,道:“当是心肺损了,倒也无妨,去药铺抓些黄精、川贝、玉竹少许,配以银耳、款冬花调匀,和水吞服,便无碍了。”
娄之英心中一奇,暗想肋下三寸疼痛,未必便是伤了心肺,而有针刺之感,十九是脾脏坏了,何况黄精川贝只能养肺润肺,如何能治得了病?一时不明这李神医为何要随口敷衍。
那男子又道:“我受伤这几日中,时而喉干舌燥,难以吞咽食物,每日只进食少许,却仍有饱腹之感,那又是何故?”
李神医道:“想是你伤病缠身,连日来虚火旺盛,才至喉咙肿痛,去开些胖大海、罗汉果、贡菊金莲花煎茶冲服,便能慢慢愈了。”
娄之英闻之大怒,那男子进食极少,只因脾脏压迫胃脏,这才毫无食欲,正印证了是他脾脏受伤之故,结果李神医胡乱诊治,瞎开药方,全都药不对症,那男子若真听信了,非吃大亏不可,这时再也按捺不住,站起来走到邻桌,道:“李神医,他体有刺痛,不得进食,怎会是伤了心肺?为何不是脾脏受损?”
李神医初始被他吓了一跳,后来听他口音,见也是个外乡人,这才稍稍心安,皱眉道:“你是何人,瞧你年纪轻轻,难道也会医术吗?”
娄之英笑道:“医术和年纪有什么相干?有些赤脚大夫活的满嘴胡子,却胡乱诊病,也不见得有什么高明。”
李神医怒道:“小子,你胡说些什么?谁是赤脚大夫?”
娄之英不再理他,转头向那兄妹道:“二位高贤,在下曾学过十数年医术,不敢说精通医理,但也不是外行,适才听这位神医大放厥词,开的方子驴唇不对马嘴,在下本无多事之心,可实在听不过去,是以要毛遂自荐,给兄台号一号脉,不知兄台愿否一试?”
李神医怒极,喝道:“咄!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竟在光天化日下编排我的是非?这人不知受谁指使,来污蔑与我,二位可莫要信他。”
那男子一时踌躇,不知该如何定夺,那少女早就不待见李神医这幅嘴脸,对他始终将信将疑,这时见娄之英自告奋勇要给哥哥看病,当下不及细想,说道:“便请这位小大夫给家兄瞧瞧。”
娄之英让那男子坐定,伸出二指搭在他的脉上,过了好长一会,又伸手抚在他的肋侧、小腹,暗暗输送真气,那男子一阵剧烈刺痛,头上冷汗直流,娄之英道:“你若觉疼,便出声叫喊,莫要强憋。”那男子长吐口气道:“按在胸肋处时当真疼痛难当,现下在小腹处却不痛了。”
娄之英点了点头,道:“兄台可是受了什么毒虫的叮咬,进而又和人交手,对方内力高出你许多,这才令你伤上加伤,是也不是?”
那女子脸现兴奋之色,忙道:“没错没错,便是如此。你怎知家兄体内之毒是被蛰咬所致,不是饮食了什么毒药?”
娄之英道:“这位兄台脸色白中泛红,双唇紫黑,正是中毒之兆,瞧他脉象,当已中了十来天了,若是有人下毒,哪里还能撑到现在?兄台双耳有红肿迹象,那正是被毒虫蛰咬过后的症状。若只是被蛰,那也不算什么,可是兄台几日前和人动手,想是比拼过内力,那人功夫极高,将兄台体内毒性逼得散布全身,这一下伤上加伤,令脾脉大为受损,这才会有刺痛、饱腹之状。”
那女子越听越是佩服,急道:“正是这样。家兄月初诱捕巨鳄时,曾被一只墨蓝水蛇咬过,虽然当时便服了药,但终归毒性难除,前日又与仇人相遇交手,被那人掌力所伤,我们这才病急乱投医,在镇上胡乱找大夫医治!”说着又瞪视了李神医一眼。
李神医脖子一挺,叫道:“什么叫胡乱医治?我问诊时,你们说的不也是这些症状?我要他以熊胆辅药来吃,那正是祛除毒素的良方,且熊胆对内脏康体、气力复原大有好处,又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