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才义带着三人来到长溪沟,先前带出来的行李中还有好些干粮,四个人就着溪水把肚子填饱,随后便各自找了个地方躺下来。
一夜无话,四个人都是睁着眼在长溪沟里过了一夜,第二天,黄才义从行李中翻出来所有的银票和一些碎银子,又找了一些衣裳,然后和干粮一起打了四个包袱,其他的行李则藏在长溪沟旁的林子里。
就这样,四个人各自背着包袱继续朝着长溪沟上游寻找。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黄才月忽然大喊一声,说找着了。
几个人马上赶过去,果然看见杂草从中藏着一条若隐若现的小道。
黄才义首先爬上岸,拿着爹留下的柴刀沿着小道砍出一段距离后,便招呼其他几人也上来。
小道上杂草丛生,几乎都盖过了黄才义的头顶,四个人走得满头大汗,直到太阳顶在头上才停下来。
劳累占据了很大一部分悲伤,黄才义现在想得最多的,是该去哪儿,能去哪儿。
四个人找了棵大树坐下来,大树繁茂的枝叶多少给了他们一些荫蔽,黄才义拿出水和干粮,分发给众人吃了。
“才义,咱们去哪儿呢?”罗伍喝了口水,问道。
黄才义摇摇头,眼神迷离地望着脚边成队爬过的蝼蚁,“不知道,听我爹说,这条小道能绕出村子,先看看这条小路能到哪儿吧。”
罗伍虽然和黄才义同岁,但是黄才义已经和他爹走过南闯过北了,远比他见的世面要多,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把黄才义当成了领头人。
黄才义吃了些干粮喝了点水,打算歇息一会儿,他将包袱堆在树脚,随后靠上去,而罗伍的身影正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看着昔日的好友此时目光呆滞、神情落寞,和之前纨绔公子哥儿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黄才义不禁感叹天地不仁。
“看不出,你还敢跟着你爹上战场杀人,比我强多了!”黄才义不想去同情他,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这句话有一部分出自他的真心,另外一部分则是他认为应该给罗伍提提气。
“哼哼,你老是这么自以为是,难道你就没想过事实完全和你想象的不同么?”
“是么?怎么不同了?”
“一开始,我的确是想和我爹并肩而战来着,可是当我身临其境时,我害怕了!才义,当时我站在队伍后面,一动也不敢动,我眼睁睁看着我爹被杀死,然后是我娘,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可笑的是,最后我冲过去也只不过是想死,想和我爹我娘一块儿去,却被你爹给拉了回来。”说完,罗伍早已是泪流满面。
“事情就是这样,你不在这儿成长,就要在那儿成长,最终的最终,老天爷总会给你安排一些难堪的事儿,你熬过去了,以后就不再是从前的你了~”黄才义轻描淡写这样说道,随后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与此同时,黄才良躺在姐姐的臂弯里,他极力地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爹死了,公公死了,娘也死了,可是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们的死和朱屠夫有什么不同呢?既然朱屠夫能活,为什么爹他们不能活?
还有,大哥这是要干嘛?要带自己去哪里?为什么不能继续留在家里呢?
黄才良还记得刚开始看见爹的尸体时,他伤心得要命,虽然他不懂死亡的含义,但是他还是伤心,他觉得爹不应该就那样躺在地上什么话都不说。
可是后来,他看见满地都是尸体,各种各样血淋淋的尸体,然后他就不伤心了,甚至在他看见娘的尸体时,他也一点都不觉得伤心,他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死。
这样想着,好不容易来了点睡意,大哥黄才义却一翻身爬起来,说继续赶路。
......
就这样,四个人在深山里走了三天,在第四天凌晨的时候,他们终于从草丛里走出来,上了一条较为平坦的乡道。
黄才义让大家先停下来休息,等天亮了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四个人走到现在,早已是疲惫不堪,他们身上糊着汗渍,衣赏也破烂得不成样子,不认识的人见了,也只会以为是四个小叫花。
到了第二天,几个人睡得正迷糊,忽然一阵嘈杂声伴随着地面的震动将他们吵醒。
黄才义爬起来一看,发现是辆牛车从他们旁边的乡道经过,他赶紧跳上乡道,四周打量一圈,随后又转身回到其他三人身边。
“咱们离县城不远了,这个地方我跟爹来过,看见那辆牛车没,沿着那个方向再走十多里地就是县城。”黄才义说道,他的神情很紧张。
“县城?”罗伍闻声一愣,“咱们要去县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