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本兵杨嗣昌和监军高起潜所率五万关宁军驻扎在鸡泽,防着多尔衮的左路大军,几天前天雄军赞画杨廷麟前来求援,知道卢象升已被建奴岳托部围困,凶多吉少,杨嗣昌内心是责怪卢象升的,不靠拢,总想着与建奴决战,不知道建奴和流寇有天壤之别,战力值凶悍,一般明军根本不是对手,他现在手里兵力也不多,救与不救心中纠结,而高起潜则是知道皇上不欲死战的心思,更不肯出兵相救,杨廷麟几次三番哭告无门,心如死灰,已往别处求援,杨嗣昌虽内心有点过意不去,但想想卢象升平日里倔强的脾气,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现在杨廷麟一走,他目光就从贾庄移开了,他看的是多尔衮往何处去?以他文人的眼光看来,多尔衮大军要是打向山东,必然走德州渡黄河南下,监军高起潜以前就在关宁军混过,表面上说是知兵,其实除了揣摩圣意,对用兵基本无知,听杨嗣昌说德州是重点,马上附和,五万大军立即做好了移师德州的准备,至于卢象升,只有各安天命吧。
紫禁城中太监宫女这一个多月来就一直在心惊肉跳中,小心敬慎也没用,崇祯为了一点小事杖毙的太监就有好几个了,大学士薛国观和傅冠每天都在陪皇上唉声叹气,老滑头刘宇亮说是在外统一指挥勤王军,其实就是在躲责任,各地败报一个接着一个,每天没有报丧的就好像这一天不正常一样,崇祯的头发又多了几根白发,他内心真希望有那么一点曙光,哪怕是一丁点也好啊,可就是没有,哪哪都是被建奴摧枯拉朽,死的各级官员都快上百了,大明地盘成了别人的菜园子,想怎么摘就怎么摘。杨嗣昌和高起潜倒是每天一报,五万多人马没损失也没收获,不死不活,卢象升被围贾庄好几天都没消息了,杨嗣昌高起潜上折子都在说卢象升孤军冒进,与敌浪战,于大局不利,恐凶多吉少,孙传庭秦军听说只带了两千不到人马过来,这点人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洪承畴走走停停磨蹭在半路,而建奴多尔衮部已经快打到黄河了,问两个大学士怎么办?一个老僧入定不发一言,一个顾左右而言他。满朝文武真正忙碌的只有户部尚书李待问,一个多月来为筹划军饷粮草,拆东墙补西墙几欲病倒,以前多次提出三饷弊端,提醒天子民已不负重担,西北早晚生变,可如今建奴入寇,火烧眉毛了,哪还顾得了百姓?
崇祯皇帝内心是认可李待问的意见的,可国库空虚,拿不出银子来给军队发饷,又怎么能不收三饷呢,明知是饮鸩止渴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关宁军这些骄兵悍将,自从杀了袁崇焕,就明显感觉到和朝廷若即若离了,自己手中的京营兵马对外号称三十万,实际能打的有两三万已经很不错了,大量的勋贵子弟在里面混饭吃,充个门面可以,上阵完全是送人头,崇祯是真的感到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大明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两百多年,临了看不见一个肯承担重任的,一个卢象升本来对他满怀希望,可他那倔脾气硬要霸王硬上弓,这次被围在贾庄,直接影响了全局,哪天要是传来卢象升殉国的消息,崇祯不会觉得奇怪,可惜是有点,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想着保存实力,只想着拼命,辜负了天子对他的期望,崇祯叹了口气,望着下面两个有和没有一样的阁臣。
“还有几日就要过年了,两位先生及百官的年俸可有着落?”崇祯是明知故问,户部的情况他是一清二楚,被建奴这么一闹,百官的年节算是泡汤了,他有心想把仅有的几万两省吃俭用的內帑银拿出来救急,可前方吃紧,各地要求救济发饷的奏折如雪片一样飞来,哪头都难顾,皇帝做到像他这样的,真不如做个江南富家翁来得轻松。
“如今漕粮已断,户部没银子,看来百官只能节衣缩食,只待建奴兵退,方能另行谋划”薛国观眼皮都没抬,知道皇帝也拿不出银子,这样的话如同照本宣科,心里早就准备好了,过过场,给皇帝一个台阶下,也让百官知道天子惦
记着他们呢。
“也罢,曹伴伴去取三万內帑银,给两位先生”崇祯还是下了决心的,几万两银子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可作为大明皇帝表示表示心意,尤其风雨飘摇的当口,若是百官怨望日深,他是真的害怕来个内外勾连,这江山到底如何,谁都不敢确定了。
曹化淳扑通一下跪下了,“皇上万万不可啊,內帑银子本来就不多,奴才斗胆,如今几位娘娘还等着过年置办件新衣,要是再拿出来,怕是都要新年穿旧衣了”说罢,眼泪已经啪啪的往下掉了,别人不知道內帑是什么样子,他是一清二楚的,后宫自打皇帝登基以来就没开过像样的宴席,皇帝自己的三餐缩了又缩,都是从嘴里省出来的,今天天子一开口就是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这得要过多少苦日子才能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