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乐山豁然亭中,梵音看着碗中没有了热气的茴香娇耳,落了一滴眼泪。
听完梵音说这些,明明不是自己的事情,楚隋君却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心痛,尤其是听她说道谢昀死了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似乎是被揪住了一般的难受。
他从前知道人修成魅妖极其不容易,对梵音的前世也早有预料到绝对不平凡。
却没有想到是这般的惨烈,他甚至是有些后悔提起来这个话题。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迫切地想要知道有关梵音的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想要知道。
他总想做些什么,来弥补前尘完事他不曾参与的遗憾。
良久楚隋君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安慰梵音道:“她是个好母亲。”
“是啊。”梵音怔怔地看着碗中的娇耳,“她总想把最好的都给我,为我默默做了所有的事情。”
“她想带我离开翠云楼,所以那也借着那个惹事的顾客,划伤了自己的脸。那条刀疤...那么深,直到她死的那天,都不曾淡去。她是那样爱美的一个人啊...”
“后来呢?你找到她了吗?”
梵音摇摇头,“我修成人形的时候,人间已经过了五百年,多少沧海桑田岁月变迁,我找不到她了。”
“若是转世轮回,地府会有记录。”说罢楚隋君便又有些后悔,这样的事,这五百年她又怎么想不到呢?
“没用的。”梵音笑了笑,“地府前任通判尘禾大人是我的好友,从她死后到如今已经过了前年,都没有过她转世的记录。”
这倒是稀奇,寻常人死后无论是转世入轮回道,还是无法入轮回,流连世间都应该又记录的。
梵音苦笑两声,“约莫是世间有她记挂的东西,她不肯离去吧。可时间鬼神又有这样的多,我找不到她。”
“她生前的愿望便是有许多家酒楼,她能做老板娘,每日算账数钱。”
“所以你便开了广仙居。”
“是啊。”梵音仍旧是看着这碗娇耳,沈宵月往日的一颦一笑她都已经记不清楚了,这么多年,久到她都忘记了沈宵月的模样,“我以她的名字,开了这么多家酒楼,歌舞伎坊,替她满足了心愿。”
楚隋君没有母亲,也正因为他没有母亲,更是理解梵音对母亲的执念,“若是有灵,她定然会开心的。”
想起梵音说过,她前世死的十分惨烈,是在一场大火中,难道是沈宵月死后,便有人放了一场大火吗?
还是说宁弈侯府的人不肯善罢甘休,总要将谢昀的死因归结于梵音的头上,才杀了梵音呢?
楚隋君接着问道,“那之后呢?之后你又如何了?”
梵音想了想道:“曾经我以为有人要将我拉出沼泽,却没想到他将我带向了更深的沼泽。我以为我遇到了光,可没想到,那双手是要拉我入深渊...”
沈宵月去世之后,那些人们并没有因此收敛,反而是盯上了侯府送来的聘礼。
有一个人提出来,便有无数人附和。
于是他们一涌而上,跑到屋内找到了沈宵月留下的聘礼,一时间所有人你争我抢。
明明刚刚还是一家人,眼下却变成了仇人。
这样的场景,在侯府来下聘之日梵音便见过了,也正因为那次沈宵月扔掉的那箱珠宝让他们尝到了甜头,于是才继而肖想的更多。
看着他们这般贪婪的模样,梵音觉得可笑极了。
那些珠宝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便如同粪土一般。
谢昀走了,沈宵月走了,她要那些又有什么用。
一夜之间,梵音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要得到幸福的时候,她失去了她的爱人,她的母亲。
她变成了孤身一身。
上天仿佛是与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先给了她一颗蜜枣,然后将她伤的血肉模糊。
梵音就这样抱着沈宵月,一动不动地在院子中坐了一整日。
院子中一片狼藉,似乎被强盗洗劫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