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说修就修,分成两段。
平时脚踩在夯实的地面上,半点没觉得这地有什么特别。现在贺君他们真参与进铺路,这才发现路简直是梆硬的千层饼,一层材料上面盖一层,叠够了压实,压实后再叠。
底基层先铺碎石,然后要用低剂量的水泥稳固这些碎石。基层呢,再用5的水泥稳固又一批基层碎石。两层结束后,这才刚开始,往上要用沥青混泥土。沥青颗粒还得分,粗的垫在下面层,细的铺在上面层。
如此一来,铺设好的地面有一种寻常人很难感受到的轻微路面弹性。
路中间段是这样铺设,两端还不一样。
研究院设计人员汪祥,给两端设计了一个滑坡。这滑坡看上去坡度不明显,但在设计稿上写得非常分明:为了方便残疾人出行。
路全部铺完后,得找压路机专门把路压实了。就像干粮压实在了,保存日子就能久一点。
事实上说起来铺路好像就那么简单,可实际勘探过程中,很多细节方面问题都要注意。
从大道到山村,路上还有一些残留的老路。那种老路是不符合公路规定的,得废物利用来改建。后半段原先只能靠骡来行走的小路,得想办法拓宽路面。
拓宽路面的方法,当然是底下再铺几层,垫高垫实了地面。
贺君原先半点不懂铺路,听汪祥讲的内容,一点点将这些知识掰碎了解起来。基建铺路不像水稻栽培。它没有水稻的那种生命力,没有湿润泥土的那种亲切感。
但整个铺路过程中,贺君从规划设计人员到工地人那儿,感受到了一种“人情”。
干铺路的大多数都是出来卖力气的。他们做一个项目赚一次钱。山村前的路暂时还窄,底基要么用碎石要么用砖块,得找货车来运。可货车开不到里头,所以路得先用三轮车再用拖拉机来“拉货”。
关正阳负责开三轮车往返,贺君有拖拉机驾照,每天也过来帮忙运货。
两个人手套戴上,头盔戴上,每天干苦力,顺便听包工和汪祥他们讲很多工地上的故事。
汪祥扒盒饭的时候和他们唠:“这种地路标规划比较少,三级以上公路路标规划就多了。别看好像就白一条黄一条的线,其实每一道都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来。一条规划合理的道路,能让交通事故少十几个点。”
交通事故少十几个点,等同于挽救无数个家庭。
贺君恍然:“原来如此。”
汪祥还说了一些:“其实红绿灯是有讲究的。为了减少车祸,红绿灯的调整会强行让你在繁忙时段降速同样的路,你到大半夜里开,花的时间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都有模拟红绿灯和车流量的程序。”
贺君:“原来如此!”
铺路的工人也会唠一些:“做工是蛮辛苦的。经常要在外面跑。这边修路靠近自家村子,那边修路就不一定靠近了。远了得找地方晚上睡觉的。有些单位会安排宿舍,大家伙晚上可热闹了。”
一个工人说起自个的故事,另个工人就会凑热闹也说起自己的故事。
这世上不全都是好的事。
他们也会碰上不给钱的,也会碰上给豆腐渣材料的,还会碰上多拉几个人头骗钱的。这种复杂的底层生活藏在尘土之下,慢慢规范化起来。
镜头拉得很远,开了不知道多少倍速,白天黑夜明明不停在转变,而忙忙碌碌的人群却将一条崭新的道路创造出来。道路整洁干净,从大路开始一截截铺设过去,直铺到山里。
村里有小道,直接和这条路通到了一起。整个场景仿佛游戏。有人轻点了一下“生成一条路”,当地就生成了一条路。
看不到一点灰尘的路,路边每隔一段亮着一盏灯。路面本没有弯曲像盘山公路,而是一眼望过去非常齐整,对强迫症相当友好。
这条路用的材料好,工人也没人偷懒,一个月就彻底修完。
弹幕里一群人纷纷感慨:“好像在玩游戏。”
“真的,好像在玩游戏。”
“队长和小太阳突然出现!”
突然出现的贺君和关正阳,两个人天天跑工地,戴的是安全帽可不是什么草帽防晒帽。没有边沿的帽子导致两人都被晒黑了好几个度。
两个人看上去还有点明星味,可身上土味也是十足。正常人看见了,都难以想象两人半年前还在大舞台上肤白腿长染着非主流发色跳舞。
现下路彻底修好。关正阳骑着三轮车回村,唱着山歌,悠扬曲调在整个山间环绕。三轮车里头坐了个贺君。贺君拿着打劫摄像师弄来的摄像头,此刻拍摄着这一条路。
关正阳是行走的cd机,唱歌起来充满自然韵味,而非教科书的死板。伴随歌声的,还有远处小孩的打鼓声。在不同时间里不同地点的音,被并行切在一块儿,让人第一时间感受到山村独有的民族特色味道。
风景秀美的地方,即将踏出新一条路。
哪怕本土至今没什么大的特色,在路修好后以后,指不定慢慢就会有人过来旅游,有人过来住几天山村日子。这个村子架起了桥梁,是在邀请外面的人进来。
镜头从人转到贺君的镜头里。远去的路告示着他们路程的结束。贺君在背景音里问了一声:“我们东西也学了,工也打了,水稻也推广了。接下去总该换个室内生活过过了?”
关正阳停下唱山歌,配合队长卖惨:“就是啊。我们路修完了,能不能过点舒服的日子?黑了那么多,回头怎么上大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