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站在太极宫门口,唇角微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庞鑫微微一愣,敛了敛神,连忙拱手:“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下巴微扬,高傲地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庞同知啊。”
庞鑫沉默了一瞬,拱手低头,一动不动。
皇后一向不待见锦衣卫指挥司,尤其是他。
皇后幽幽打量他一瞬,笑道:“怎么,堂堂的锦衣卫同知,如今还要替皇上找女人了?”
庞鑫面无波澜,依旧虚虚地勾着嘴笑。
“皇后娘娘言重了,皇上不过是让微臣,帮忙寻一位故人。”
这“故人”二字,深深刺痛了皇后。
皇后的怒气“蹭”地蹿了起来,她冷冷看着庞鑫,声音充满讽刺,道:“故人!?笑话!”
“原本这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庞同知总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难怪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永远也轮不到你。”
话音落下,庞鑫面色一僵。
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失之交臂,是他一直以来的伤疤。
庞鑫额头青筋显现,但他强迫自己忍下心中的怒火,勉强笑道:“皇后娘娘教训得是,庞鑫确实该好好反思。”
皇后得意一笑:“那就好,这‘故人’嘛,就应该活在记忆中,若是找到了……可就没意思了,你说呢?”
庞鑫露出笑容,低声道:“娘娘说的有理。”
皇后说罢,拂了拂衣袖,推门进了太极宫。
庞鑫的表情,陡然垮了下来。
他阴沉着脸,大步迈出太极宫的庭院。
柳公公站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眸光微闪。
年休已经结束,各司署都已经复工,东厂也不例外。
但冯丙却多得了两日休沐,今日才从城郊的家中离开。
“这些饼你带着,在路上吃……”一位年过四十的妇人,将一个包袱塞到了冯丙怀中。
冯丙一看,这里面至少有十几个油饼,他无奈地笑笑,道:“娘,我从这里回东厂,不过一两个时辰,哪里吃得了这么多?我不带了,回城吃也是一样的。”
妇人听了,眼神有些失落。
她还未到五十岁,可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看起来有些沧桑,拿着包袱的手指,也十分粗糙,是常年干重活留下的痕迹……就像个寻常的山野妇人。
妇人默默地将包袱放下,低声道:“那……你去罢。”
冯丙见她似乎有些难过,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我拿两个饼子带在路上吃,别的就不带了,娘留着自己吃罢!”
妇人一听,这才露出笑容。
“好,你去了东厂,好好听你叔父的话……他一向是为你好的,你莫要操心我,我这里一切都好的……”
冯丙默默看了妇人一眼,她如今依然穿着粗布衣裳,十分素净,一头银发上,只简单挽了个木雕的簪子。
“娘,您让我如何放心呢?我说买个丫鬟来伺候您,您也不肯,银子拿回来给您,您也不要……”
妇人微微笑了下,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道:“娘知道你孝顺,但娘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不需要那么多东西,也不习惯别人伺候……你顾好你自己便罢了,有空多回来看看娘……”
冯丙凝视妇人一瞬,点了点头。
冯丙出了院子,将篱笆墙仔细地围上,才翻身上马,向京城的方向奔去。
这些年来,他一直待在东厂,在冯韩身边。
虽然离家并不远,但也要一两个月才回家一趟。
这次年休,是他在家里待得最长的一次了。
天气仍然十分寒冷,冯丙一路不停地往京城赶去,怀中的油饼热乎乎的,发出了诱人的香味儿,跑了约莫一半的路程,冯丙便停了下来。
他打算在路边休息一会儿,吃个饼再说。
冯丙将马匹拴到一旁的树上,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大石头,坐了下来。
他将油饼掏了出来,拨开外面抱着的油纸,便张口啃了下去。
这是他娘亲手做的油饼,表皮酥香,内里劲道,虽然没有太多馅料,但越嚼越有滋味。
冯丙吃了两口饼,却忽然听得一阵短而急促的风声,他下意识回头,却见一个高大清俊的身影,立在他背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冯丙心头一震,吓得油饼都掉了,连忙站起来,结结巴巴道:“夜……啊不,指挥使大人怎么在这儿!?”
夜屿挑了挑眉,瞄了一眼地上的油饼,目光又落到冯丙满是油星的嘴角上,淡淡一笑。
冯丙嘴角一抽,连忙抬起袖子,粗犷地擦了擦嘴。
夜屿淡淡道:“找你。”
冯丙有些疑惑地看着夜屿,敛了敛神,道:“我东厂和锦衣卫指挥司,一向进水不犯河水,不知道能有什么事,劳动指挥使大人亲自来找咱家?”
夜屿笑了笑,道:“冯掌班还未用膳吧?”
冯丙无语地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油饼,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既然如此,本座邀冯掌班一起用膳罢。”夜屿的语气清清冷冷,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冯丙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问:“指挥使大人……要、要请咱家吃饭!?”
夜屿唇角勾起,直视冯丙的眼睛,道:“怎么,冯掌班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