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一个踉跄,酸软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两人的重量,摔倒在地,老何被高大的赵铁山压在地上,费了好大的劲才爬出来,没等自己喘匀,率先爬到赵铁山身边吃力地把他翻过来,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沙尘。
“老爷,老何伺候老老爷伺候了五十年,看着老老爷从青涩少年一步步坐到了樊阳城主的位置,看着他生下小姐,收下年幼的你和徐宁,也算是见证了你们四个人的一生。”
老何说着,从地上挑了一个稍粗的树枝捡起,开始在树下挖坑。
“其实一开始我就看徐宁得眼神透着一股子狼劲儿,留着怕是个祸端,可是老老爷心善啊,舍不得把那个没爹没娘的给赶出去。”
老何本来背着赵铁山走了小半个城就已经气喘吁吁,现在才挖了一会更是喘个不停。
“咳咳咳,徐宁他就是个畜生!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从未在意过他勾结风煞的事,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害死老老爷和小姐啊!咳咳!咳咳咳!”
老何说到激动处,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一个没抓稳把棍子甩了出去,他并未起身去捡,也并未再寻一个新的,而是徒手在地上抓起一把把泥土。
土地中满是沙砾和碎石,哪怕只是一下老何的双手便鲜血淋漓,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疯狂地挖着,宣泄着自己残存的体力。
“咳咳咳……老爷,今天老何好像忘记吃药了,哈哈哈哈。”
咳嗽声,笑声,一口口鲜血从老何嘴里流出,可他毫不在意,仍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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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地挖着。翻滚的泥土中混合和老何的血,早已变得有些泥泞。
远处,剑阁二人站在树后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李天奇早就放下了遮住嘴的手,他双唇半张,平日里碎话不断的嘴此时就像哑巴了一般。李天峰单手撑树,看着癫狂的老何,长叹了口气。
老何本就身体不好,常年痛病缠身,今夜赵铁山之死对他打击尤其之大,加上他背着赵铁山走了半宿,现在更在透支自己的生命,怕是活不过一天了。
一个时辰后,老何终于挖好了一个两米余长半米深的坑。他伸出血肉模糊甚至漏出惨白色指骨的双手,将赵铁山抱进坑中,整个过程居然双手稳健且毫不气喘。
他伸手想要整理赵铁山的仪容,但看着满是鲜血不成人样的手,先是一愣,随后脸色淡然。他从胸口摸出手帕,包在手上,一点点整理着赵铁山的头发,脸颊,衣衫。
良久,他满意地对着坑中的尸身笑了笑,接着好像想到什么,皱眉摘下早已被鲜血渗透的手帕,无奈叹了口气,将它放在赵铁山手中,轻轻合上。他用双手一捧一捧的将混合着血水的泥土轻轻盖在赵铁山身上。
“小姐死得那年才二十三岁,那时候您也才二十有四,一晃眼都过去十六年了,我对您的称呼也从少爷变成了老爷。”
说到这里,老何有些更咽,“但是您知不知道,我最想称您一声姑爷啊!”
原本的坑被一点点堆成一个土包,老何的手都越来越慢,本来顺畅的呼吸也开始阻塞气喘。待周围的泥土都被堆起,老何伸手在上面用力拍了拍,他想要起身,双腿却不知何时变得没有知觉。他以手撑地,爬到树边,用力撕下一块树皮,用露出指骨的食指混合着血水,写下了“樊阳城主丁满女婿,抚阳城主赵铁山之墓”,深深插在了土包上。
老何斜靠着土包,看着已经泛明的东方,回过头对着身下笑笑,“咳咳咳,还好,还好,老何终于赶在天明前做完了,老爷,咳咳,下辈子再让老何陪着你好不好。”
说完话,老何把手伸进怀中,摸索了许久,一点点从内衣里面撕下来一块布条。此时的老何喘息声越来越重,胸口好像漏气的风箱,他右手拿着布条,向剑阁二人的位置举起,同时双唇一开一合,但他右手还未完全抬起,整个人便倒在泥土中,呼吸也随之停止。
李天峰意外地看着这一幕,带着李天奇从远处快速奔来,他俯身探了探老何的脉搏,摇了摇头。
他把布条从老何的指骨之间抽出,简单一扫上面的字迹,瞳孔微缩,对一旁的李天奇道了声速回,便转身离去。
路上,李天奇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快要入城时他才问了一句:“他最后说了什么?”
“多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