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车缓缓启动。

周嘉意环着陆南风的腰，胸脯不经意贴在他的后背上，叫他烧红了耳朵。

他道：“去个好玩的地方。”

黑色机车驶过街道，一路出了城。

穿过几座低矮平缓的山坡，陆南风才在河边停下。

今夜月色很美。

天际是起伏的黑色山峦，对岸萦绕着雾霾，野百合开得漫山遍野，在夜风中微微招展，空气里散发出若有似无的草香，河水波光粼粼，仿佛能清楚地瞧见水底的游鱼和卵石。

陆南风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早就在河边摆好的烟花。

无数金色的硕大烟花腾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际。

陆南风转身，朝周嘉意大喊：“周嘉意同学，十八岁生日快乐！我祝你高考顺利，金榜题名，前程锦绣！”

他的声音响彻漫山遍野。

灿烂的笑容，像是一轮热烈的太阳。

周嘉意被他感染，忍不住跟着大笑：“陆南风同学，我祝你百战百胜，所向披靡，做赛场上最威风的小将军！”

烟花燃尽的时候，无数萤火虫从芦苇丛里飞了出来。

周嘉意和陆南风坐在山坡上吹风。

周嘉意轻声：“你在那边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我是谁，还能叫人欺负到了头上？”陆南风嫌弃，“周嘉意同学，你未免太瞧不起我了！”

“那……”周嘉意双手放在膝盖上，“那你训练辛不辛苦？”

“我喜欢电竞，所以并不觉得辛苦。就像你热爱学习，从不觉得学习辛苦那样。”陆南风指着前方，“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周嘉意，我没办法通过读书从这座小山城走出去，但你可以。穿过那些山川，去更繁华更广阔的大城市，去看看咱们这里见不到的风景……好不好？”

周嘉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天边的黑色山川遮蔽了视线，看不见更远的地方。

她自幼在这座山城长大，因为家庭经济原因，从没去过别的城市。

读书，考大学，是她走出去的唯一办法。

她朝陆南风伸出尾指：“那我与你约定，我一定会去找你！”

陆南风紧紧勾住她的尾指：“一言为定！”

哪怕隔着人山人海，在未来的某个地方，我们也一定能见到彼此！

……

六月初。

明天就是高考，整座学校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黄昏时分，赵晓白拿着一把印有专科招生广告的塑料小扇子，倚在教学楼的阳台上：“听说我们毕业以后，下届高三的教室就要装空调了，这也忒不公平！”

周嘉意抱着一摞书，朝远方眺望。

天边是深紫色的瑰丽云霞，晕染在山川之上，勾勒出暮色与白昼的交界线，鸦雀飞过空荡荡的校园操场，这是她生活了三年的高中。

她温柔地抿了抿鬓角碎发：“白白，明天，一起加油吧！”

六月七号。

附近村镇高中的考生也都来县城参加高考，护送考生的公交车安安稳稳穿过街道，无需鸣笛就被四周的车辆自动让开道路。

学校门口挤满了送行的家长，学弟学妹自发在校门口张罗开摊位，免费提供饮用水和小扇子，家长们交谈之间全是和高考有关的话题。

“今年天气好，不热，孩子们考试的时候也能轻松点！”

“不知道试题难不难，希望简单点。去年的作文题目那叫什么玩意儿，我一个大人都看不懂！”

“你要是能看懂，你不也能参加高考啦？”

“……”

四周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周嘉意坐爸爸的电瓶车来到学校门口。

周妈妈紧张地频频叮嘱：“准考证别弄丢了，要仔细审题，做完了要好好检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