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蒓风冷淡地回道:“我早说过,我跟衣家已无半点干系,那个家我这辈子也是不会再回去了,曹长老还是另请高明吧。”
“少年意气,啊,哈哈,跟兄长闹翻了脸,这很正常嘛,牙齿跟舌头还打架呢,兄弟之间闹点别扭,这很正常嘛,而今时过境迁,都快二十年了,你胸中的那口气也该出了吧,到底是一门兄弟,还记什么仇呢。你说呢。”
高溟实在看不下去这头猪在那哼哼唧唧,哼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余悸时也有些失望,他对衣鸣凤搞的这个江南盟始终心存忧虑,但由南州大总管府出面到底有些不妥,北府司出面就更为难堪。他本来是寄希望于天武会能出面解决此事,但曹铸此人十足的一个大草包,哼哼哈哈的什么事也管不了。衣蒓风就更别指望了,他跟衣鸣凤面上不合私下勾结,根本就是一路的货!至于那个高溟,看样子倒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但此人男生女相,说话娘娘腔,能济得什么事?
余悸时在心里长叹一声,自二十年前连世隆当选天武会总盟主起,天武会在江南的影响力就每况愈下。连世隆出身南海连家,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望,同时他也是北府司的秘密执事,安排他做天武会总盟主,一是延续北府司对天武会的掌控,二来也是想借助他的人脉关系恢复天武会在江南的影响力,不料想此人心机极深,嘴上高调唱着,私下里却与衣鸣凤等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他这么做未必是背叛北府司或天武会,但与用他的初衷已偏离甚远,而今他羽翼已丰,等闲还真的不能拿他怎样。
真是用人不淑,弄巧成拙啊。
众人各自散去,余悸时正要回府,忽然听说苏清河派人送了帖子来,来的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少年,自称叫苏浪。余悸时打量了这少年一眼,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苏清河眼光不错,选的这个人看着就精神,比他那两个混蛋儿子强多了。再一看拜帖的内容,又吃了一惊,再次把眼前这少年打量了一番,问道:“苏先生要收你为徒,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少年执礼甚恭:“托参军大人的福,庄主青眼相看,小子惶恐不安。”
余悸时笑道:“做苏先生的徒弟,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你只需尽心尽力,不辜负他的期望就是了,惶恐什么的就不必再提了,人要懂得感恩,但更要有出息。请回禀苏庄主,八月八日,我准时到场,参加你的拜师礼。”
平江府城内最繁华的地段莫过于城西北的银屏山南、龙子湖边,这里风景秀丽,富贵名流云集,居住着南州最有权势,最富有的人,这其中又以苏家老宅占据的地段最好,背山面湖,闹中取静。作为百年豪门,苏家老宅低调的近乎不像话,沿湖长约一里的围墙,单调、乏味,墙内松柏森森,安静宁定,墙外游人如织,熙熙攘攘,不要说外地来的游人即便是平江府的土著老人,十个里也有八个不识得这所宅子主人的豪贵,因为这座宅邸的正门匾额上只写着两个字:苏宅。
光明朝的规矩很大,官民泾渭分明,贵贱壁垒森严,官府的衙门叫府、衙、署、寺,百姓的宅邸只能叫宅。
不过承平日久,许多规矩都崩坏了,现在百姓的宅邸也开始叫“府”,以彰显主人非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同一般的身份地位。甚至连街口卖茶叶蛋的商贩也将自家铺子称作某某府,表示他们家的茶叶蛋乃蛋中之霸,浑身透着浓烈的王霸气质,品质更是超凡脱俗,非同一般。
苏宅内有一处占地十亩左右的后花园,花园正北有一座中规中矩的殿堂,殿堂装饰朴素,甚至有些粗犷,殿门前是一座练功场,青砖铺地,左右环列着兵器架,摆放着各色兵器,正殿上只供了一样兵器——长剑。
苏门掌门人苏清河此刻就端坐于正位,内外六名弟子环列左右,左首第一排客座上挨次坐着大总管府参军余悸时、本坊耆老、平江府衙长史和本地的县令,第二排是当地最有名望的几位豪绅和官府僚属、文吏。
右首的客座上坐的是一些江湖上的朋友,第一排为首的是五明山卿家家长卿狮岩,石城封家家长封石真,南海云浮山庄堡主连佩印以及石家名宿封石淳等四人。
第二排则主要是江南八家的一些后生晚辈:清雨秋、卿世功、封瀚明、卿小可、邬天佑、邬可钦、邬可剑、邬可宫、邬可禳、云中岳等人。
苏浪身着盛装立于廊下,听完苏门大师兄苏厦宣读的弟子戒规十三条后,答了声“弟子谨遵不懈”,就听到典礼人的呼唤他上殿。
他迈步上堂来,垂手立于苏清河的面前。
苏清河循例大声询问苏浪为何要习武,为何要入苏门,入门后将如何修行。
这些问、答都有固定的套路,可供自由发挥的空间不大。苏浪早已将应答之词背的烂熟,此刻当众大声背出,分毫不差。
问答结束,苏门二师兄苏沐捧出一个红漆木托盘,托盘以红绸垫底,放着一本苏门谱系、长短两柄剑和弟子腰牌。
面朝苏清河,恭请掌门示下。
苏清河朗声说道:“家人苏浪聪明灵秀,德行兼备,有可造之材。清河已禀明历代宗师,今日收纳其为本门弟子。允其自赎。”
苏门家学一般只传族内子弟,但遇到资质上佳的族外可造之材也可以破格收纳。武学宗门以武结缘,师徒之间情同父子,不应该再有身份上的羁绊。因此收徒之初,恢复家人苏浪的良民身份就显得必不可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