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大总管府参军余悸时因为代表的是大总管沈明浩,自然成为各方追捧的对象,酒喝的太多,脑子有些发胀,正悄悄地躲在廊下醒酒呢,忽然听亲信说平江府新来的司法参军罗正海带着一大票捕快跑到这来抓人,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罗正海是东宫出来的人,十天前才来的平江,五天前就任府衙司法,来大总管府觐见时,他们还聊过一会儿。余悸时对此人的印象不坏,也知道他是肩负使命而来,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屁股还没坐热就跑到这来搞事,又恰巧沈明浩刚走,是他代理管事的时候,这不是在打大总管府的脸,这是不把北府司放在眼里!
不过余悸时心里也清楚,罗正海出现在这,绝非一时的冲动,他此来必是有大名堂,所谓奉命抓人不过是个借口,平江府尹方大千哪来的面子调用他?
他权衡了一下,便知道自己该向何处行。
罗正海的矛头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北府司和东宫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此来必是另有目标。
自己坐山观虎斗即可。
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谁让他代表着北府司和江南大总管府的脸面呢。
余悸时叫来衣蒓风,通报了此事。衣蒓风眉头一蹙,天武会在此答谢各方宾朋,平江府的捕快跑到这来抓人,且带队的捕头来自神京城,又出自东宫门下,此事非同寻常,处处透着古怪啊。
更古怪的是余悸时,自己身上有伤,这场晚宴是曹铸和高溟两个在张罗,出了这样的事他不找曹铸和高溟,却把自己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拽出来,这算什么意思。
“他们要抓的是苏门弟子,叫苏浪,此事我以为还是由你出面为好。”
这一说,衣蒓风心中疑惑顿解,他谢过余悸时,一面让人知会苏清河,一面让人推着他迎出大门。罗正海的表情很冷淡,东宫出来的人不分官职大小,地位高低,统统这幅举天下人都欠他几吊钱的臭嘴脸,这种人衣蒓风见多了,并不生气。
罗正海手持平江府尹方大千签发的逮捕令,按理说,这样的场合平江府尹方大千也是要出席的,实际上方大千也的确答应过要来,但今日一早,他府上忽然来人禀报说府尹身体不爽来不了了,让长史谭松代其出席。
张罗晚宴的曹铸和高溟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是他们大意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兹有告仕回乡的内官古林松,控告苏门弟子苏浪、白门弟子卿小可,当众羞辱并殴打他,至其鼻梁断裂,肋骨骨折。而今苦主就躺在府衙大堂,方大人发签要在下将嫌犯带回公堂审问。”
衣蒓风眉头一蹙,卿小可、苏浪的大名如雷贯耳,干出这等莽撞之事一点也不稀奇,稀奇的是罗正海早不抓人,晚不抓人,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这算什么意思?
“今日我天武会在此大宴宾客,罗司法可否给天武会留个颜面?缓一缓。”
“请掌旗使见谅,苦主此刻就躺在本府公堂之上,方堂官也十分为难,在下奉命办差,公务在身,还请掌旗使不要为难。”
衣蒓风倒吸一口凉气,此事恐难善了。
恰当此时,身后有人暴喝了一声:“我若偏不行你这个方便,你又待怎样?”
发话的是曹铸,曹铸历经一番煎熬,今日总算功德圆满,一时高兴喝的面红耳赤,兴高采烈之余,忽然听说平江府衙派人来一江春楼抓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抓谁,他没兴趣,但这个时候到一江春楼来抓人就不行!这是不给天武会的面子,是当众打他曹铸的脸!
有人告诉他来的这个人叫罗正海,他的叔父叫罗思江,现在是东宫太子面前的大红人。曹铸一听顿时炸了毛,东宫出来的人就可以嚣张跋扈,就可以不给天武会的面子,就可以当众打他曹铸的脸?啊呸,没这么便宜的事!他曹铸上敬天,下服地,中间拜父母,最不服的就是仗势欺人的狗东西!这里是一江春楼,什么东宫红人,在这统统不好使。
话是说出去了,且看东宫出来的红人如何接招。
这里虽是平江府,罗正海也是平江府衙的人,但这桩恩怨并不干平江府什么事,故而在罗正海做出回应之前,高溟便放狠话道:“今日是咱们天武会的好日子,来的都是客,有人要来搞事咱们接着,只请好朋友们擦亮招子,别给有心人当了枪使。”
这话效果不大,跟罗正海来的捕快都是他从神京城带来的,一切唯他马首是瞻。
稍作沉默后,罗正海干巴巴地笑了笑:“那就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