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蒓风望了眼苏清河,垂下头来,低声回道:“我跟你们走。”
他伸出双手,让人给他戴上手铐。
“且慢。”
参军余悸时挡了一下,向萧潜求情道:“留个体面吧。”
余悸时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威望,萧潜此行绝不是来给什么人体面的,抓捕衣蒓风只是围剿苏清河的一步棋,他真正的目的还没达到,怎肯鸣金收兵。
“监察院办案皆有章可循,在下只能依法行事,不敢稍有逾越。”
余悸时碰了颗硬钉子,面皮一红,默默地退在一旁。萧潜淡淡一笑,面向苏清河说道:“有人举报苏将军曾向衣蒓风行贿一万金饼,下官不敢枉法,请苏将军跟我们走一趟吧。”
江南八家并非一般的地方豪门,他们的祖先都曾为朝廷建立过功业,朝廷也从未忘记过他们的功勋,时至今日,苏清河仍袭着耀武将军的散官衔,故而官场中的人都称呼他一声苏将军。
这话一出,最震惊的莫过于余悸时,萧潜锋芒毕露,欲拿苏清河,苏清河节节抵抗,萧潜占着上风,苏清河处境艰难,如此大好形势,却被他一语葬送。苏清河不是瓮中之鳖,任你杀剐烹煎,如此不顾后果的单刀直入,岂非要坏事?
这个萧潜做事怎么如此鲁莽?!
不过细一想这也在情理之中,想想东宫的用人之策,就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东宫就喜欢用这些个高来高去、天马行空的所谓青年才俊。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出身高门望族,一个个自诩才华横溢,忠勇无双,敢于担当,能干大事,但实际上都是些只会高谈阔论,不懂人间烟火,历练不足,行为莽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愣头青。
这个萧潜不到三十岁就做了监察院分台左判司,便是典型的东宫人。他毛毛躁躁的干出这种事来,那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年轻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急躁,沉不住气,偏偏这世上的许多事最忌急躁。沉不住气就要坏事,把好事变成坏事。
余悸时心里暗自冷笑,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萧潜出现在这,显然是肩负使命而来,这个罗正海就是他的副手,他们要干的事,事先未向北府司通报,便是不想北府司插手,自己装聋作哑即可,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对上对下都已是仁至义尽。
面对四下哗然之声,余悸时故作愤怒,他把脸色一沉:“萧潜,过分了。”
萧潜笑道:“多谢参军大人提醒,萧潜重任在身,不能顾全您的颜面了。”
余悸时脸色陡变,好言相劝不上路,自己作,死了也怨不得别人,他怒瞪了萧潜一眼,拂袖而去。余悸时在南州官场中的地位十分特殊,沈明浩一走,他俨然是这儿的头号人物,他的行为是所有官场中人的风向标,见他愤然而去,众人顿时皆作鸟兽散。
这一来倒给了萧潜方便,他侧身让在一旁,目送余悸时离去。余悸时几次三番提醒他,他不是不懂,也非无动于衷,奈何重任在肩,他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
地方官员一去,一江春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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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了一半,萧潜逡巡四顾,心里暗叫惭愧,到底姜是老的辣,余悸时不动声色间便给他腾出了地方。
高,实在是高!
他挥挥手,一众勾当兴奋地亮出锁链要拿苏清河,但他们的面前立即竖起了一道寒光闪闪的剑丛刀林。
“江南八家,同气连枝,外人辱我兄弟便似辱我。”
不知是谁喝了一句,但见四下里寒光闪烁,数十人白刃外露,在苏清河和衣蒓风面前组成了一道刀山枪墙。
“抗拒监察院办差类同谋反,尔等可都想清楚了。”
“谋反?什么叫谋反?当年监察院初创,圣祖仁皇帝曾有谕旨‘监察院如朕之耳目,代天监察百官,不使滥法害民。’孝慈太后听政时亦有慈训:‘监察百官,不使害民,却也不能害官,百官是朝廷的手足,监察是朝廷的耳目,哪有耳目戕害手足的?’尊此慈训,文宗皇帝时,有明诏通达天下,若无真凭实据,监察院不得拘传三品以上官员到堂审讯。你看清楚了,这位是本朝正三品耀武将军。你身为监察院分台判司,莫不是连这个也不懂?”
一直冷眼旁观的卿狮岩早就看穿了萧潜和罗正海的真实用意,二人一明一暗,一唱一和,目标都是苏清河,抓苏浪是要激怒苏清河,抓捕衣蒓风也是要激怒苏清河,激他出手对抗朝廷,然后趁机拿下。苏清河隐忍不发,眼睁睁地看着弟子和好朋被拿也不出手,倒让萧潜、罗正海沉不住气了,竟然撕破脸皮直接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