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血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康乾宫乃是太后居所,而如今他们反而越走越荒凉。
不久,两人就停下了脚步,九宫血凰抬眸望去,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康乾宫三个字。
那老太监微微弯了弯腰,嗓音苍老无波:“皇后娘娘请。”
九宫血凰盯了他一会,蓦然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冯公公有心了。”
冯公公再次平静而恭敬地弯了弯腰,就站立在康乾宫外,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
九宫血凰迈入康乾宫大门,随即便是一愣。
眼前的景色着实说不上是康乾宫该有的景象。
院子里几乎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口枯井,枯井旁还有一些老嬷嬷在洗衣。
就连院子里的雪也没有刻意地扫,宫墙上的红砖已然脱落,颓圮不已。
那几个老嬷嬷似乎不认识她,但也惊讶地起身行礼,礼仪标准,看来是昔日照顾各宫妃嫔的老人。
九宫血凰显然没想到后宫居然还有这样颓废的地方,但她还是敛了敛眉心的神色,面不改色地朝着康乾宫主殿走去。
边走,边思索。
苍穹天为何将太后囚禁起来?既然囚禁起来,又为何留下这么一个老太监照顾太后?
想着,她已经走到了主殿门口,不假思索的抬手推开门,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的那个苍老的女人。
随之而来的是尘土的味道。
“这里很久没人来了。”
女人容颜苍老,那张老脸上皱纹密布,声音沙哑无力。
女人那双混浊却锐利的眼光死死打量着九宫血凰的脸:“你就是那个野种的女人?”
难听的话并未让九宫血凰皱眉头,她反而走近福了福身,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冯太后冷笑一声:“请安?那个野种将哀家囚禁在这,若非哀家想见你,你能来请安吗?”
九宫血凰淡淡地笑着,沉默不语。
这个落魄悲哀的老女人根本不能让她有任何反应。
冯太后突然笑了笑,松弛地脸皮抖了一抖,透着几分诡异,活生生地皮笑肉不笑。
“那个野种就是个怪物!”
她自顾自地开口,神思有些游离恍惚。
“先皇将他抱来的时候,他一身的血,偏偏脸上还带着愉悦的笑容。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就像是恶鬼一般,与他对视一眼都会觉得血液凝固,仿若身处地狱。”
假使,诅咒解除之后,我的眼睛不好看,我的本性不被掩盖,充满了杀戮与血腥,冰冷与扭曲,那你……
九宫血凰一身白衣站在昏暗灰尘遍布的主殿中,脑海里蓦然想起他曾低声说过的话,心底骤然窜出几分心疼。
面上仍旧面不改色,嗓音温和清冽:“太后恕罪,臣妾从未见过他那般,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冯太后突然抬头,那双混浊的眼睛此时布满血丝与怨恨,嗓音突然拔高显得有些尖锐:“每个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会害怕,他杀了那些所有见过他血色眼睛的人,他总有一天也会杀了你!”
九宫血凰眸心滑过一缕寒意,声音瞬间冷了几个度,但面上还是没有任何波动:“太后让臣妾来,不是为了挑拨离间吧?”
冯太后微怔,冷笑道:“你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真是跟我那儿子一个样。”
苍沐风吗?
九宫血凰默然:“太后不服气是因为楚王不争气?”
冯太后狠狠盯着她:“那个逆子舍弃了成为九五至尊的机会,难道不是不争气吗?”
她抬眸,直直望入冯太后那藏着怨毒的眼底:“我明白了,太后这般怨恨,是因为楚王不争气,是因为先皇肆意混淆皇族血脉,是因为先皇不顾往日夫妻情分,突然传位苍穹天。”
冯太后突然一噎,不知说什么为好了。她整个人都怔住了,自觉不是九宫血凰说的那般,却不知如何反驳。
九宫血凰不管她,继续开口:“可是太后,楚王可有把握让今后的九州姓苍?”
冯太后心头大震,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惊骇地看着底下站着的比她小四五十轮的少女,突然发现,从刚才进来她一直很平静,甚至以冷淡之色说着极其放肆之语。
后背脊骨不禁有些发凉,浑身觉得寒冷,如坠冰窖一般。
她动了动唇,话语卡在嗓中,如骨在喉,突然惊觉,先皇的思虑何其远大。
他野心勃大,生前一直都致力于治理好沧溟国,却终究无法一统九国,甚至让整个九洲唯苍氏一族马首是瞻。
就在他无力之际,突然看到了希望,不管这个希望真正姓什么,他以后都会姓苍!
所以他这般迫不及待地传位给苍穹天,只盼着有一天苍穹天能让他光宗耀祖!
这恐怕也是先皇与苍穹天做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