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整个梦境都是由玉索伦公主的执念所化成的?”
浴池边上,两人披着半干的衣服对坐,桑和满脸疑惑的比划着:“那站在你的角度,你猜她做这么多,压抑着这么多的执念,她想要的是什么?”
“我觉得…不是,等一下,我想问,你怎么还会手语?”
绪眠一开始还担心忽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会让桑和不适应或是如何,到时候她不仅要花时间来安慰他,甚至还会影响到大家接下来的计划推进。
结果这人不仅适应良好,甚至很快就进入了手语交流的阶段。
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一技之长罢了。”桑和安然自若的打着手语:“那么现在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先弄清楚行云桑和玉索伦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绪眠眼神转向仍旧蒸腾氤氲热气的池子:“特殊的浴池,还有你说的柴房,你不觉得即使玉索伦恨他,也恨的极其特别么?”
“那我们要怎么查?”
“你先回去。”
绪眠随口说着,忽然瞥见他袖口露出的青紫,没忍住皱了皱眉:“你这…也太倒霉了。”
毕竟现在他们四个人里无论谁选到的身份也没有他难捱。甚至都有性命之忧。
“没事,不疼。”
桑和无声的弯着眼眸冲她笑了笑,可是他比划的动作逐渐变得有些缓慢。
这时候他忽然停了一下,随后身子晃了晃,像是体力不支,幸好绪眠反应速度够快,一把扶住了他:“你怎么了?”
桑和没说话。
虽然这具身体得了风寒高烧不退,但毕竟今晚他是来侍寝的,所以本就穿的少,再加上刚刚两人过招的时候弄湿了衣服更是加重了他的病情,这会绪眠握着他的手腕,骇人的热度自皮肤接触的地方传出来,让绪眠心下一惊,但随即也更是愧疚了——毕竟她那会没有管跪在冰天雪地里的桑和,才会让对方如今病的如此狼狈。
“抱歉。”
她抿了抿唇,手上摁住对方的动作不自觉的更用力了一些。桑和闭了闭眼,像是缓了一会终于回过神:“其实想要试一试他俩的真实关系如何,或者说别人对他们的看法是否属实,很简单。”
绪眠看向他。
——
殿外。
又是一夜风雪,深沉的夜色里,两个宫人站在门口。
天气太冷了,呼出的白气在半空中组成了各种奇异的形状,一个小宫人呆呆地看着升腾起白气,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脑袋,常年被调教训斥的下意识本能让他忍着疼也不敢喊出声,只是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打他的人。
那是他的师傅。
“当值还敢发呆?这幸亏是在这,不然你早就要遭殃了。”
那年长的宫人声音压得极低,口气听起来很冷,但是眼神却是带着温度的。她看着懵懂的小宫人,肃声:“站好。”
“不是我发呆,可是师傅…你说,公主今晚怎得这样久…”
小宫人捂着脑袋瘪了瘪嘴,看了一眼静悄悄的宫殿,只敢小声抱怨到:“这么久了,也不见传水…也没看桑王君出来,再说了,那柴房真是又远又冷的,我可不愿意这会过去。”
年长的宫人听了他的话只是噗嗤笑了一声。
她睨着那小宫人,像是感叹年轻的美好,但是很快,她又抱着手臂轻声叹了口气,对上小宫人懵懂的眼神,只是有些无奈的点了点他的额头:“那么多话,你说你这个年纪啊…懂什么。”
“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宫人凑近了一些:“不都说公主恨极了那桑王君,我的确是不懂,既然恨极了这个吴素门的人,又何必迎他做这个王君呢?这要是我,天天看着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
或许是这一夜的确是太冷,也或许是一些回忆又在这雾气里回溯,那年长的宫人忽然笑了笑,原本普通而又平淡的面容倒显出了些奇异的沧桑:“是啊,既然那般的恨,又何必要强留他在自己身边?其实恨倒是比爱要长久的多,不是么”她说着,忽然睨了那小家伙一眼:“你呢?你觉得他们最后会如何。”
“我猜公主最后肯定会杀了那个桑王君吧!”小宫人回答的毫不犹豫:“那可是她的死仇呀。”
年长的宫人听到他的话,看起来略微有些失神,侧脸在风雪里显得格外落魄…甚至是可怜的茫然。
但那小宫人仍未意识到她的走神,只是自顾自的喋喋不休:“起初公主让他做王君不就是为了羞辱他么?一个大男人只能被困在后宫以色侍君,这不就是最好的报复么。”
门忽然开了,两人正要迎上去,却没曾想,开门走出来的人是绪眠。
“公主……”
年长的宫人呢喃一声,神色显得有些犹疑。
平日里时常阴晴不定,又总是易怒的玉索伦公主这会看起来面色红润,神色慵懒,她里面穿着素白的寝衣,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外面着一身深色狐裘,垂首抬眼之间是极致的媚意,就连之前站在边上不懂男女之事的小宫人都在她的艳色里骤然瞪大了双眼。
“传下去。”
绪眠打了个哈欠:“今晚不用来抬人了。”
“我累了,不要再来吵我。”
——
只用了这么两句话,结果第二天一大早绪眠就得出了两个结论。
首先,显然桑和的预测是对的,她宣布将桑王君“留宿”是一件玉索伦本人心底就想要做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引起世界的崩塌,二人之间的情感果然够复杂。
其次,谣言的力量是无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