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在某一个瞬间带上了阴冷的森然,如若那些士兵有人敢抬头多看一眼,便会意识到那是浴血厮杀过,在战场的血泊里打过滚的人才会有的眼神——因为在他们眼里,她盯着的那人已经和死人无异了。
李贺顺也害怕,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咬着牙:“你拿了我们家的传家宝!万民伞!”
这倒让绪眠惊讶了。
且不说这万民伞原本就不是李家的所有物,李贺顺在这说的什么传家宝之类的话显然也就是无稽之谈。更为重要的是,万民伞是郑伯礼在梦魇阵里面给她的,他们怎么会知道?
不过绪眠那点惊讶被李贺顺给捕捉到了,他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指着绪眠大喊:“心虚了是不是!就是你偷了…”
“某人倒是想问问,这万民伞不是后来的民众为了纪念郑太守所做,何时成了李家的东西了?”
两方正是僵立的时候,绪眠身后的房门忽然开了,出来的是桑和,他显然还是虚弱,被凤昭和掺着出来,可是那双眸子仍旧是锐利无双:“当初若是你李家的东西,怎得让郑伯礼那个外人以身殉阵了?不如先说说这个。”
见他醒了,绪眠双眼一亮,可是反观另一边的李贺顺却愣着了,他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变数,嘴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了,最后只能求救似的看向身后:“祖、祖母……”
绪眠颇为感兴趣的一挑眉,看向众人让开之后走出来的老太君:“哦……原来不是李家公子的意思,原是老太君疑我偷了贵府的东西?”
“老身并不是这个意思,事出有因,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还请姑娘见谅才是。”
老太君心里有些懊恼,毕竟她自己也没猜到会有这么一个变数——在端州的这些传说大多是真假参半,如今流传最广的那个版本中,将万民伞写成了端州民众用以纪念郑伯礼的物件,这样一来,如今他们说这是李家的东西自然是相互冲突了。
其实他们自己对万民伞灯了解也只能说是知之甚少,但是……她是绝对不会让这些来路不明的人带走万民伞的!
那可是能护万世太平的宝贝!
她想起昨夜那个美艳的女子说的话,想了半天还是咬着牙勉强朝着绪眠笑了一下,重新又挂上了那副温柔和蔼的表情,叹了口气解释道:“绪眠姑娘,老身念及你与老身有缘,还请姑娘现在就拿出来吧,这万民伞是我端州极其重要的神物,是不能叫外人拿去的。”
这招够狠,这老太太一上来二话不说就钉死了她偷东西的名头,又站在道德制高点玩了一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把戏。
绪眠却不说话。
她只是静静的盯着台阶下白发苍苍的李家老太君,许久,她忽地一笑。
“哦?原来还真有万民伞这种东西的存在?”
她眼角眉梢皆含着笑意:“老太君之前一直避而不谈,晚辈还以为……只是传说呢。”
没等对方回答,绪眠便沿阶而下,乐儿和几个侍卫就将老太君拦到了自己身后。
“这就怕了?”
绪眠看出对方的表情变化,做出一副有些遗憾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我还有话要替太守大人带给贵府呢?老太君这是……不敢听了?”
李老太君瞬间脸色一白!
“虽说千百年前的事情,我们这些后来的人的确是没有资格多去评判,可是…”她背着手,微微倾身,双眼带着无比的锐利让李老太君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你们配吗?要了他的心血,又要了他的命,如今还要他守护的东西?告诉我,你们配吗?想清楚,到底是谁偷了谁的?”
“其实你们两家都清楚,千年之前的九州大阵,你们自己家里的人远比郑伯礼这个外来客要合适的多。”桑和眉间逐渐升起了怒意,苍白的脸色也因为猝然激动而变得多了些红意:“如果是你们家的人去,那么甚至是能够保全住性命,只是难以离开阵法,可是郑伯礼不是,你们明知道他失去家人痛苦难当,却还是要他赴死,你们到底有何面目再去讨要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