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瑜念自己说的正过瘾,结果桑和忽然开口说话,把正愤愤不平的瑜念给惊了一跳,她猛地看向对方,结结巴巴的说。
“你…你居然是清醒的!?”
她的确没有想到桑和在她的幻境里面居然能够保持清醒,她之所以现身说这些话也是由于实在是气不过,原本在这里她不该出现的——
实在是…实在是
瑜念咬着一口银牙,气的粉腮微鼓;饶是任何人在看完蔻如的那段故事之后都是无法保持冷静的!
一个女人只是因为面容不够美丽就受到了那么多的非议和恶意,更加悲惨的是,她居然还碰见了这样的一个丈夫。对她不管不问,最后才导致了那样的结果。最后连腹中的孩子也没有了。
这就是那男人的错!他就是该死的!就应该让他尝尝女子十月怀胎究竟有多痛苦!
“她…这是她么?”
桑和并没有直接回答瑜念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眼神飘的很远,像是陷入了回忆,瑜念闻言哼了一声,才说道:“算是吧…也可以说是一半?”
“?”
“这是她的的欲念和恶念”瑜念叉着腰,没什么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所以不算是完全的她,但是也是她的一部分。”
桑和听到这居然笑了起来。
他容貌迤逦,即使是由于身体虚弱而苍白的脸色,也在这儿毫无生机的白茫茫一片中焕发出了一点儿新鲜的生机来,他似乎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却又有些悲伤的说:“她果然还是恨我的。”
她是恨我的。
这个念头在桑和的心里,像是秋天的一丁点微风悄悄地打着转,扼住了他的脖颈让他几乎要窒息,可是他却觉得好像是尘埃落定了一样安心,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要安心了。
那些曾经包裹在可怕的真相上面的那些谎言终于散去,露出了全部的残酷。
桑和知道,他自己从来都没有相信过绪眠的爱——他痴迷于绪眠,在她的爱意里却又像是个漂浮在半空里随时要摔个粉身碎骨的人,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
不过现在也好了,知道她的心意,他也能够安心了。
桑和捂着嘴,却有鲜血不断的从口中溢出,明明是有些惊悚的场景,他只是安静的闭上了眼,侧脸在这苍白的空间里几乎要和背景融为一体。
对,就是这样,去死吧。
瑜念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开始变得微弱,就连灵识也逐渐黯淡,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得意的微笑——她本就是以这些死在幻境中的人的灵魂为食,等桑和死了,她就能够吸食对他的灵魂,这样一来,她的能力又能精进不少。
再说了,这是为天下的姑娘除害,她这可是做了大善事呢!
可是还没等她这个美滋滋的念头持续太久,整个空间居然下一刻发出了猛烈的震颤,瑜念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她猛地转身欲上去查看究竟是何情况,可是整个空间的崩裂就在下一刻到来——一声巨响,整个苍白色的空间彻底崩裂,举着长剑的绪眠气喘吁吁的;她甚至还没有收回自己的攻势,只是当她的眼神投向桑和的时候,瞳孔骤然一缩。
“桑和!”
桑和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别动”绪眠还是幻境里的那一个,一身女帝朝服仍旧那般英姿飒爽,但是现在的她从眼神气质上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她起初是气怒至极的——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结果她先是被百草用药粉暗算睡着了,结果她才刚睡着,意识就被扯进了这个幻境里面,看着自己凌虐伤害桑和却一下也不能动——
这人究竟是在做什么!还有,这些人怎么挨个算计她啊!?
她眼瞧着世界骤然静止,终究不得其法,最后脾气上来了,她索性持剑一剑劈了下去——这也算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可是还没等她上前,桑和就直接倒了下去!身体砸在地面发出了闷响,她想要去搀扶,可是她没能迈出一步,整个世界又在瞬间恢复到起初的模样。
他们又回到了这个世界。
桑和躺在床上,她仍是站在旁边,绪眠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这一次唯一的区别是这一次她居然能够自我控制身体了。
看来刚刚那一剑也不是全无作用的好歹是一刀劈开了她在幻境里面这具身体上的桎梏,她现在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这个认识让她安心了不少。
“桑和……”
绪眠伸手就要去碰他的肩膀,结果手指还没有触到对方的肩膀,桑和就是猛地一颤。
两人都是沉默。
“你到底怎么了?这个梦境怎么回事?”绪眠抿着唇,语气不悦,甚至还有些委屈——明明是她受了这么多苦,这人在这装什么可怜!
绪眠不愿意去承认自己心底那点没什么志气的心软和怜惜,可是被禁锢在这个身体的那段时间,她看着自己对桑和做的那些事情,她才真正的意识到——
无论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她最终也没有办法让桑和也去经历一遍。
“是我的错,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可是这个孩子,我们不能留。”桑和很疲惫;这的确也只是一个梦境,但是却让他真切的体会到了妇人有孕时候的难受和疲惫,他无意识的将手放在腹部,孩子还太小了,其实什么都感受不到,可他仍旧是很简单的,压抑着心底的那点伶仃的疼痛:“不能留。”
只是说完,他又晕了过去。
他太累了,体力几乎支撑不住再多说一句话。
“方楚,我其实还挺好奇的,如果你心里其实是嫌弃、讨厌蔻如的,当初又为什么还把她从村子里面带出来?这世间报恩的方式有很多,你偏偏就选择了——选择了最伤害人的那一种。”绪眠瞧着人睡颜,之前她眼神里原本的那些愤怒,不解,还有委屈,都随着他这句不能留,最后一点一点的崩解消散了;
这些情绪到了最后也只是回归为一种无机质的淡漠:“你给了她不该有的希望,她才会傻乎乎的,还想要为你孕育子嗣。”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没有了希望也就不会再失望,说起来的时候是极其有耐心的,反正之前她就已经检查过了,这是个压缩时间型的幻境,里面过去三五年年外面也就才一柱香的功夫,这就意味着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好好坐下来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