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稀罕,那个“别人”说不定还以为他是攀龙附凤,贪图他们白家的家财,一个男人,这么急切的嫁了过来。
如此胡思乱想到了天明。
柳氏那边仿佛一点也不知道这边动静,拨了两个丫鬟给他,按时提醒他,让他去敬茶。
大少爷那边请不动,便只请了贺凖。
白家还算周到,也准备好了他的尺寸的新衣,不是怪异的将他当做女人,是很正常的男装。
都是富家大少爷才穿得起的料子。
贺凖换好衣服很快就出了门,他站在门口等了等,“大少爷呢?”
丫鬟是柳氏那边拨来的丫鬟,眯着眼笑,“奴婢是请不动大少爷的,兴许少夫人能请大少爷来。”
新人敬茶,本该夫妻俩一起去的,昨日拜堂是贺凖独自一人去,昨日姑且说是白夏卧病不起,可是今日………白夏昨晚已经醒了,还换了房间,就算是不去,一个信也没传来,仿佛当做是没有他这么个人。
让他去请?
爱去不去。
贺凖本身是不想去敬茶,最终不知怎么还是去了。
他本也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人,本来就是想离经叛道和白家对着干,不知怎么,非得完善了一切的礼仪才甘心。
“小贺多陪陪夏夏,夏夏身子不好,若是你去陪他,他肯定是高兴坏了。”柳氏说。
可是昨晚的表现,是一点也不高兴,这个柳氏说来也怪,谈起白夏就如亲儿子般的,那热络劲儿,仿佛是真心为白夏娶妻高兴,却一点也不关心白夏的病症,也不问白夏的身体。
却说:“新婚夫妻,多多亲热才是,夏夏十七年来都在宅子里难以迈出门口,去看生意也是轿子马车,没有情情爱爱的念头,但白家的男人向来深情,就如他爹………夏夏是像极了他,小贺多和夏夏亲热,夏夏才能开窍。”
贺凖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说白夏没有什么情情爱爱的念头他的确是信的,那双眼睛不像是来人间谈情的,像是来要命。
可是亲热是两个人的事,白夏那么冷冰冰的,看起来是不会和他亲近的。
也好。
若是真的不想要他,便早日放他回去,正好赶上来年春季的征兵。
白家的院子宽,那间新房听说本来是大少爷是房间,如今他住了,大少爷再也没有回来。
外面有大院子,他算是白家的少夫人,有些指使的权利,既然白夏不待见他,他便自行练武,练好了往后参军多点救命的本事。
那日午后,终于出了大太阳。
这些日子都是阴沉沉的闷天气,也冷,但没下雨,这天破天荒的出了大太阳,贺凖在院子里跑跑跳跳,一身的汗,拿着刀剑在练招式。
练到一半,丫鬟喜气洋洋笑着来叫他。
“少夫人,大少爷说厨房做了点心,让你过去一块尝尝。”
贺凖停了下来,一时间以为听错了。
白夏这些日子就像把他给忘了似的,一点也没想起他,竟然不知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让他一块去吃点心。
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便跟着丫鬟过去了。
白夏住的厢房正好是他住的对角的方向,有些远,但也走不了多少脚程。
进门的时候又闻到了那股药香。
仿佛是青天白日幽冥般的气味,在煌煌的日光下,在进门的这一刻,突然就恍惚起来了。
跨过门槛,进了里屋才看见白夏。
白夏坐在床边的榻上,日光是从窗外进来的,不知是从他的背面还是哪里,他是身上是莹莹日光斑驳的影子,从木格窗的罅隙里泄露的太阳,将笼罩得似幻似真。
巧儿手捧着一炉香,蹲在一旁,在他面前熏。
缓缓上升的蓝烟像是曼妙的纱,仿佛将他蒙住了似的,他的面容被蒙在纱里、被笼在日光下,好似不在人间般,远远近近,触碰不到。
美丽到凡间似乎无法容纳这样的美貌,因此是常年生着病。
贺凖怔怔的看着,直到突然被叫了名字才猛然醒了过来。
“贺凖,快坐过来。”
声音是轻轻的分外的温和,抬眼看见他,好像是在温和的笑。
榻中间一个小桌子,摆着几盘精致的点心,摆着热气腾腾的上好的茶。
贺凖坐上去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刚刚练了武,一身的臭汗,他坐在白夏的旁边,即使穿着锦衣华服也是粗鄙不堪,他的手放在一边,余光又看见了白夏的手。
那真是非常美丽的一双手,一根根手指纤细雪白,跟上等的玉件一般,组合在一起成了一只手,像是老天爷精心雕刻的工艺品,美丽得不像话。
而贺凖的手很大,因为常年做着粗活,又是日晒雨淋练武,手上的茧子都能让白夏疼,皮肤要比白夏黑好几个度,他在一旁,怎么也不像大少爷的新婚男妻,到像个粗鄙高大的侍卫。
贺凖比白夏高半个头了,虽是生了张俊脸,但高高大大跟牛马似的,若是脱了衣服,身上的肌肉是常年劳作的马夫或是铁匠才有的,一身的肌肉,腹肌也是好几块,是行兵打仗的男人、武夫才是如此,和钟灵毓秀、养得娇娇气气的大少爷完全不像一类人。
白夏像江南的细雨,像温温妙妙的小曲子,像神仙般的小公子,娇娇弱弱病恹恹的,像是要捧在手心里易碎的美丽宝物,要好好的捧、细细的呵护,一点尘埃也不能染上,连鞋底脏了都能让人觉得他被玷污了的程度。
完全无法想象,他在闺房内,在床笫之间会是如何。
他比那日在洞房内闭着眼睡着的时候更美丽。
大约是这几日养好了身子,稍微有了些起色。
今日天气又这么好,他笑着,睁着眼睛认真看人,亲亲切切、情真意切的和人说话,真是如沐春风,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人,仿佛魂魄都被他摄走了。
贺凖怔怔的看着他的唇。
正一张一合和他说话。
很是苍白,带着些浅淡的粉色,他的唇珠分外漂亮。
难以想象这个人和他是夫妻。
也无法想象在床上会是怎么样的。
他手上一点茧子都能让他疼,轻轻一碰说不准就会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