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谁耐烦惹他?
只可惜这话说不出口,到底邓幸也那么大年龄,正值爱好教训人、不爱被人轻视的年纪,虽说李为迎和他关系不大亲密,甚至有点不相往来,但都是一个年龄段的,难免会牵肠挂肚,生出点兔死狐悲之感。因而我这话也只是想想。
邓幸接着又聊了几句剧组和过往生活,他看上去挺能聊的,但不如李为迎直率,说话都绕着几层,好在我们也没什么利益让他获得,所以暂且聊的愉快。
时间飞逝,到了晚饭时刻,彼此差不多交了三成的底。邓幸提到,剧组已经成立了,我们就是里面混个名声的,不能干涉他拍摄。
也是,参股的电视剧背后多多少少有点问题,太冒昧地去问,怕不是憨哦!
“过两天,我把消息放出去,叫那些公司把艺人照片往我们这送送,再挑几个合适点的见一面。”邓幸笑道,“你们到时候帮我掌掌眼啊!”
老王一连串地迭音,连说不敢不敢,哪里哪里。
其实这选角轮不到我们。一般副导演挑演员,导演就是个拍戏的。特别是中诚参股,这就跟带着小蜜来参加年终总结的领导,奖金一定是小蜜的道理一样。
我有点好奇:“现在演员敲定谁了?”
邓幸闻言瞥我一眼:“大地娱乐的……他们有个经纪人叫葛君的,手里头有几个艺人,想往我这里塞一下。”
“有演技吗?”老王问。
“就几个月的拍摄,又偶像剧,讲究什么的演技?”邓幸说道,“给他糊弄过去完了!又不是冲着啥奖项过去的,节约成本,快拍快播,就行了!”我和老王连连答应,圈里有的是这样的快钱,你总不能拿个小本子记着,然后一封封写举报信吧?
“不提这个了。”邓幸说,“哪一天让你们见个面,说一声就成了,现在想再多也没用,先吃饭、先吃饭!”邓幸似乎对吃的东西很感兴趣,他这个人很懂吃的,烧菜也不错,他扔下这句话,就领着我们去解决晚饭。
晚上的时候人不多,没白日热闹了,但乐老师也跑来和我们聊天。他是因为有什么补助计划,在这边执教两年,给他安排什么岗位。
那司机也来凑了一桌,他愁容满面,儿子儿媳成天在外打工,孙女就交给他。他反复催儿子生二胎,儿子儿媳也不同意,气得他直咬筷子尖。吃饭间,他那孙女捣蛋,把口水涂了椅腿一层,又哭又闹,看得王明后目瞪口呆,后来还是邓幸发话,叫人把她抱出去。
我们在这聊了一天,又赶巧是周末,就在这住下了。有个小伙子找了瓶灭蚊剂,把现在储粮食的新房上头的一间空屋子对着灯喷了,说晚上安置我们在那睡。我们很吃惊。
“山里不比外头,冬天也有蚊子。”小伙子憨憨道。
待通了一小时的风,回屋时,药味还是很浓。我们一进屋,灯下的八仙桌上满是蚊子的尸体,个个有小拇指盖大小,黑黝黝的。我看着还好,老王却感到头皮发麻。他小时候虽和姥姥住在乡下,但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吓得一晚上做噩梦,嘴里说胡话。
我因为太累,本想叫醒他,可一失力,还是睡得昏昏沉沉的。
待到第二天起床,已是日上三竿了,邓幸原本打算今天就走,带我们去县里头搭建的洋楼看看。如今国内不准建独立别墅,都联栋的,也就这荒郊野外的,可以走擦边球。联栋独栋对电视剧场地呈现出的效果可就影响大了。
他先前在市里谈过,老旧的,可租金太高,中诚的意思很明白,叫他省钱。
可不料,我们还没出院门呢,动静来了,一下子走不了,原先的计划全泡汤了。
“怎么了?!”老王吐着牙膏沫子,就往门外冲,还没到门槛,就看到披着棉袄的邓幸破口大骂。
“要打架吗?打架我上啊!”王明后把茶缸子一放,撩着袖子就想打人。
他其实不是真想打架,就是好表现。
邓幸不知道这情况,连忙拦住他。其实如果邓导真喊一声“小王,上!”,指不定老王立马肚子疼,然后撒丫子绕山跑了。
邓导忙说:“没事,就车没了!”
说话间,之前和邓幸发生争执的小年轻转身就逃,眨眼不见踪影了。
老王傻乎乎:“车没了?什么车没了?”
“送我们来的那辆车!”邓导说。
“哦,送我们来的那辆车啊……”老王拖着长音,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发生什么后,立马惊了,“送我们来的那辆车?这里有几辆车?”
“就一辆!”
“那我们……”
“回不去了!”邓幸暴躁道。
王明后这下也急了,立马找了条毛巾,擦下嘴,把牙膏沫子擦掉,就和邓幸急冲冲看情况。我们住的屋子是村里一处人家的房子。村里别的没有,就地多,房子多,原先那户人一家都去打工了,就留下个腿脚蹒跚的干瘦老奶奶。
我们出门时,老奶奶在门槛上坐着,见到我们,就笑着打招呼:“吃过了吗?没吃前面有好吃的……”
邓幸没空搭理她,没好气问道:“姨,小李子往哪走了?”
“前头。”老奶奶指着前头说。
邓幸也不含糊,带着我们往前走。这地区还是老房子多,不像城郊近镇的,房子是新的,白花花的墙刷得挺好看。这地方,院子都是水泥糊着的外皮,砂多泥少,呈黄褐色,能看到斑斑点点的沙粒。我们走了几步路,忽然见到个人影,那人看到我们,低着头就想装没看见,邓幸反应快,一把揪住他,嚷道:“你也知道?”
“不不不不,我不清楚……”
“那你为什么见着我就躲!”邓幸厉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