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不甚熟悉的路,勉强按照模糊的第六感找到了正确的去荒园的方向,途中遇到的宫人见了她都会停下来行礼,恭敬喊她“明尘殿下”。
她心不在焉地点头回应,半路却遇到一个戴着小帽的男孩儿,年纪和她一般大,长得粉雕玉砌更像个丫头,身后一堆宫人簇拥着,又是打伞又是扇风。
“七妹,今天一起去看捉鱼吗?”
他见到月璎就眼睛一亮,两条短腿登登迈着跑过来。
大概是哪个皇兄,月璎一时没有想起来,摇头拒绝:
“不去了,我有事。”
小皇子急急抓住她的手:“那去下棋,你不是喜欢下棋吗?你就陪我玩会儿吧,我一个人待着好无聊。”
月璎迅速抽开手,绝情地挥了挥只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
“殿下,奴才陪您下棋,咱们回去罢,殿下都热出汗了。”身旁的太监心疼地用帕子给他擦汗。
他不悦地哼声:
“你会下个屁!还不如明尘一半厉害。”
“是,是,奴才哪儿能和明尘殿下比。”
太监陪笑着。
月璎最终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荒园。
园中景象大变,虽不如记忆回溯外那般规整繁荣,但也比之前混乱荒凉的样子好了许多。
石径被打整过了,杂草全被祛除,竹屋周边围了一片平整的绿色田地,种满各色蔬菜,但长得都不太好,病怏怏的。
池塘水位因为季节和气温原因变浅了,露出一部分干燥的壤面,剩余的塘水还在不断蒸发,上面冒出浅白的水雾。
两个架子摆在一旁,晾晒着几件已经干透的衣服,有女人穿的,也有男装,一大一小,应该是嬷嬷和南宫的衣服。
闷热的蝉鸣中,荒园空无一人,她跑进竹屋找了一圈,两间耳房里也没人在,空荡荡。
“人呢?”
她站在原地有些迷茫,只感觉天气热得令人烦躁不安。
正犹豫是应该等一会儿还是之后再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怎么来了?”
月璎惊喜转身,看到比之前长高不少的南宫玉恒,他俊朗的眉目已经展露出来,黑发长长用发带束着落到腰际,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衣装,细腰被腰带紧勒出来,双袖卷起捆住露出小臂,精神又茁壮的模样,比以前健康。
“南宫,我正找你呢,你去哪儿了?”
南宫玉恒莫名地盯着她,好似她问的问题很奇怪:
“突然找我做什么,今天不和那些皇兄皇妹一起玩了?”
月璎眉头紧皱,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不能找你?”
她能感受到两人间完全不同之前的氛围,也许是吵过架闹过矛盾?她暗自揣测着。
南宫玉恒沉默了片刻,故作冷淡,一边侧身绕过她,一边说:
“能,怎么会不能,殿下能来找我是我的荣幸,不过我还得忙膳房的事,大概没空陪殿下玩。”
原来这时候就已经不喊师傅了。
月璎跟着他,看他走进耳房,正欲跟进去,却被他转身拦在门外:
“殿下,我要换衣服。”
她讪讪一笑,这才注意到他衣服侧边湿了一大片,衣服颜色被水印深,之前由于面积太大还以为本来就是那个颜色。
“你换,我在外面等。”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关上门,月璎呼了口气转过身去,下一秒又听到他把门打开,于是疑惑地扭头望去。
“殿下去竹屋等吧,外面太热了。”
“好。”她心微微落回肚子,还知道关心人,看来矛盾没有想象中大,一会儿再试探一下,能干脆解决就更好。
别看南宫玉恒现在年纪不大,冷起脸来居然也挺有压迫感。
月璎坐在竹屋里,一边喝茶一边琢磨着,小家伙没有以前可爱了,以前一口一个师傅,天天跟在她身后,又乖又可爱,虽然瘦巴了点,丑丑的,现在倒是帅了,脾气却臭了不少。
他换衣服速度很快,再站到竹屋门口时才过去大概一分钟,新换的衣服也和之前那套差不多,估计是统一的服饰。
“你的衣服怎么湿的?”
月璎拉家常般随意问道。
南宫玉恒抿抿唇,好似不大乐意说,但终究还是屈服在她探究的目光下,闷声闷气地说:
“……被人泼的。”
他大概是觉得丢脸,耳根红了一片,别扭地冷着脸。
“啊?”月璎惊讶地站起来,“他们泼你干什么,你现在在膳房干活?”
他身上有淡淡的油烟味,先前也说了要忙膳房的事。
“谁知道呢,看不惯我吧。”
他耸肩,无所谓道。
但演技拙劣,在月璎眼里就像是小孩死要面子而表现出无所谓的模样,其实心底大概率是既不服气又委屈的。
“走吧。”
她对着门外扬扬下巴。
南宫玉恒以为她要走了,神色微黯侧身让开她。
“走呀。”月璎轻轻推了推他,对着他疑惑的目光解释,“我和你一起去膳房,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对着我徒弟泼水。”
他怔愣片刻,喉咙微动咽了口口水,眼中乍然就有光了。
“不用……”
“别废话,快点的,热死了。”
他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开始带路,甚至走得很快,好似有了底气一样想要快点去报仇。
师徒俩气势汹汹赶到膳房。
“臭小子,换个衣服磨磨叽叽的,快点去抬水!”
“先把这桶菜洗了!”
“不知道我们忙吗,自己找活做……”
他才刚一露脸,三四个人就吆喝着给他安排事情,生怕他多歇息半秒似的。
“膳房就这么缺人吗,所有事情都给一个人做?”
月璎挺直腰杆走进去,个子小小却气势很足,冷声质问道。
膳房中大多身着白衣,她一袭粉裙格外显眼,众人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伸脖子看向她,一开始还当是哪个小宫女走错地方了,下一秒看清了脸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