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郁闷,立马赞同道:
“是很为难。”
月璎安慰地拍拍他,一行人立马出发前去降雨。
出门就是轰然热气,入目皆是荒土黄草,连接着灰黄的天空看不到边际,月璎意识到自己嗓子有些疼痛,和这恶劣的环境脱不了干系。
一股闷臭的气味十分浓烈地传来,让人无法忽视,这驿站旁竟然设有一片规模不小的羊圈,里面白压压一群羊羔,见到人就咩咩叫唤起来,随即就有一条体型精健的黑色牧羊犬吠叫了两声,它犀利的眸光紧紧注视着这群不太熟悉的人,虎视眈眈的预警状态,仿佛随时会扑过来。
月璎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南宫玉恒往前一步挡在她身前,对那只狗喊了一声:
“阿达,不许叫!”
那条狗机警地竖起耳朵,又张开嘴巴哈哈吐了会儿舌头,随即好似辨认出什么,尾巴摇着跑了过来。
“过来了。”月璎紧张地小声说。
“别怕,它不敢咬。”南宫温声安抚她,同时紧盯着狗欢快地凑过来,然后他俯身下去试探着摸了摸它的脑袋,叫阿达的牧羊犬友好地舔了舔他的手。
清脆的笑声传来:
“哈哈哈,阿达很喜欢你,玉恒弟弟。”
那是个身材和天气同样热辣的女子,身上裹着色彩鲜丽的布,皮肤黝黑,眼睛却格外水灵,腰间挂着和南宫一样的小弯刀,脸上长着俏皮的雀斑,是自然野性的美丽。
南宫看到她脸色就变了,别着脑袋紧紧挤到月璎身边,她听到他小声嘟囔:
“昨天就是她带头……”
她了然,忍住笑意。
“阿达过来,别吓到我们尊贵的公主殿下。”
女人娇媚地扫了一眼南宫身后好奇打量她的月璎,注意力流连在她娇嫩白皙的肌肤上,面上闪过明显的艳羡,然后微微附身行礼。
月璎点头示意。
“我叫莫丽达,这是我的小狗阿达,这个驿站由我负责。”
阿达听到她的召唤,兴冲冲跑过去围着她打转。
“有件事得和你说,”月璎抿唇,不大好意思道,“我今天不小心把我住的那个房间窗子给推断了。”
众人都怔住片刻,莫丽达反应过来后捂住肚子豪爽地笑了起来:
“天呐,真的吗,那个窗子可是封死的……没关系,我会在你回来之前去修好的。”
“公主殿下力气不小,或许也应该随身带一把武器,不然太浪费了。”
许是离皇宫太远,这里对尊卑阶级的概念并不严格,从她的言行就能看出来,不过月璎倒是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也笑吟吟道:
“好呀,是你们腰上挂着的那个吗?”
“这叫轧邪,可以带来好运,用来保平安的——嗯,各种意义上的保平安。”她点点头,摇曳着纤细的腰走过来,直接将腰间的弯刀解了下来,弯刀尾部被一股彩色的编织绳穿过,可以很方便地解下或束上。
她环绕过月璎的腰,然后贴心地替她绑住,两人凑近了,肤色对比更加明显。
“这么美丽的皮肤,被黄沙吹坏了就糟糕了。”她垂眸,睫毛出奇的长,眼眸色泽浅淡,脸部轮廓深邃,愈发勾人。
月璎想到了福玉公主,感觉她们长得有些类似,很有异域风情。
接下来她就看到了万分震惊的一幕。
莫丽达说完话,下一秒就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扯,本就只是简单裹在身上的彩织布被她一把扯下来,然后轻轻搭在了月璎头上,掩住她大半张脸,有效地挡住了黄沙和烈日的侵袭。
好在她里面还有更贴身的衣物,并没有想象中露骨,却也很好地展现了她的完美身材。
周围几个男人不禁发出吸气声,她自信地笑笑,正打算逗一逗南宫,却发现他早就背过了身体,只留下一个坚定的背影,反倒是月璎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个遍。
“一路顺风。”
她耸肩,挥手赶他们。
直到坐上马车,月璎还沉浸在某种震撼里,她身上披着的彩布好像还带着某种特别的香味,使她一遍遍回忆起方才的景象。
“南宫,你昨天……”
“没有!”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般立马打断她,“师父别再说这件事了。”
我还没说是哪件事呢,你就这么激动干什么?
月璎腹诽,考虑到南宫玉恒这时候也还是个纯情男孩,她也就礼貌闭嘴不再开他玩笑。
路上月璎从徐大人口中了解到,这里地处边境,距离战场很近,时常会和邻国爆发规模大小不一的战争,草原上还有很多猛兽,光是吃战争遗留的尸体就能生存下来,数量不小,所以必须要谨慎小心,夜间万万不可离开驿站,也不能脱离他们的视野独自行动。
月璎严肃地点头,暗自摸了摸腰间的弯刀。
不,应该叫做轧邪,听起来怪怪的名字。
希望这只会是一把收藏物,而不要真的派上用场。
祈雨台是云泽国的传统建筑,哪怕是边境也设有相同的建筑,但是相比皇城周围地区,这里的祈雨台简陋了不是一星半点。
同样设在一片河流旁,但只是一个石头树成的碑,随意刻字“祈雨台”,字迹常年被风沙侵蚀,已经模糊不清了,其余再无别的东西,甚至没有设立那个“台”。
大概只是某种精神寄托,像图腾一样的存在。
旁边的河更是近乎枯竭,几乎只剩一条涓涓细流,河岸两侧许多动物的枯骨,甚至还有人的,看起来有些恐怖,让人不禁幻想出许多故事。
“干旱越来越严重了,此行以来,枯涸的河流近二十条,其余地区情况好的也明显感受到用水的日益稀缺……”南宫伫立河畔,遥望河床蜿蜒,也想象不到曾经它水源充足的情形。
“这就是神赐的用意,南宫大人任务艰巨。”徐大人眯着眼感慨。
南宫玉恒闻言有些沉默,既不赞同也不否认,神情比同龄人多了一丝沉寂。
月璎虽然没有和他们一同经历路途中的艰辛,也没有亲眼见证两年多里降雨的景况,但从他们的对话中也能感受出来一些世事艰难。
这还是一个会饿死人的年代。
南宫玉恒一声不吭站到碑石旁,专心开始降雨。
骤雨顷刻而至,月璎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成长,默默在雨中替他撑伞,又是一场洗涤天地的暴雨,持续了数个时辰,风雨中,始终有一股清爽温柔的风环绕着她,让伞变得轻便,让她的身体变得没有那么沉重,因此一场雨下来她也并不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