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似笑非笑,稳坐着处之泰然,刘备拱手一礼,“愿闻其详。”
“某听闻,得仁义者得天下,失仁义者则失天下,玄德公以为此话如何?”
“确是如此。”刘玄德受儒家熏陶极深,仁义之说,刘备自然大加赞赏。
“孟子所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玄德公以为如何?”
“先贤之言,真知灼见。”刘备颔首称道。
“某又曾听闻,民如水,而君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前汉末年王莽之乱,始于朝廷内乱,是外戚之乱,而非是民乱。
而今黄巾起义,四海嚣嚣,今跨州连郡之贼,昔日安分守己之众民也!今民怨沸腾,是水将覆舟!”
“王莽之乱,不过皇权易手,汉祚尚可存续;黄巾之乱,却是大厦将倾,根基崩塌,难以为继。”
“玄德公以为如何?”
李孟羲一番话说完,他对自己的口才极为满意,话说完,李孟羲直视不过半步之距的刘备,他要等刘备,看刘备能如何反驳。
“这……这……”刘备失却从容,言语结巴,双眼震惊的睁大,手在颤抖。
李孟羲唇枪舌剑之间,直接击溃了刘备依为救命稻草的天命之说,刘备信念崩塌。
(难道,我大汉当真要亡……)刘备内心哀嚎一声,眼前一黑,整个人颓然欲倒。
勉强用双手撑住了矮几,刘备欲要振作再辩。
“玄德公是否想说,天命玄谈,非我一个黄口孺子可置喙?”
刘备愣住了,然后默然。
看刘备默然,李孟羲便知道,自己猜到了刘备的心思。
他缓缓站起,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扶着弟弟的肩膀,举止间,仿佛腹有百万兵机,从容不迫,“天命?呵呵。”李孟羲颇具讽刺意味的呵呵两声,“玄德公岂不闻,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纵有天命,五世亦斩!”
“秦亡之时,百姓揭竿而起,共抗暴秦。”
“今百姓揭竿又起。”
“昔日秦失其鹿,今汉亦失其鹿,秦末路如何?汉末路又当如何?彼时彼刻,不恰如此时此刻?”
“玄德公。非是某出言不敬,妄论大汉国运,只是,有病而岂能畏医之言。
某和幼弟二人得玄德公所救,无以为报,某即知大汉危难,又岂有不言明之理?”
见时机差不多了,“玄德公,夜已深沉,某去了。”
语毕,李孟羲拱手告别,径自走出大帐,神情复杂关羽和张飞并未做何阻拦,也并未出来相送。
直到李孟羲走出很远,回到了俘虏之中,呆若木鸡的刘玄德突然掩面嚎哭,“苍天啊!当真不佑我大汉?”语罢,泪如雨下。
哭声之大帐中传出,离几十步外的俘虏们也能听到。
其声悲切,闻之令人动容。
走出帐外不远,李孟羲便听到了帐中传来的嚎哭之声。
李孟羲不由停住了脚步,想了一下,李孟羲继续前走,脚步甚至加快了,并不打算回去看看。
这会儿,刘备心神崩溃,必然哭的狼狈,非礼勿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