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行具的头绪理清了,还有别的事。
得教战兵们学文字了,数学加减乘除四则运算教的差不多了。
想着文字,李孟羲不由坐起,翻着翻着,就把竹简摸出来了。
关羽给的竹简,没用上。
顺手摸上了竹简,李孟羲兴致大起,拿出刻刀刻着玩儿。
“子曰”刻下,又准备刻“学而时习之”时,李孟羲意识到了一件事。
竹简能刻字的空间有限,如果为了句子之间的间隔,特意空出一点空隙,就太浪费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
句读就是分割句子的标点符号。
李孟羲本不知汉代的句读是怎么用的,但随着他开始刻记字,然后为了防止字混在一起不知哪是哪,李孟羲自然而然的想到用长横短横来断句。
一长横代表句号,用来作为句与句之间的区分符号,短横做逗号,用于区分句子之中词语和短句意思的短句,紧致而又节省空间,清晰分明。
刻了一整局,“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总共十一个字,李孟羲看着满竹简歪歪扭扭的字,很有成就感。
为什么是歪歪扭扭的呢,因为李孟羲刻刀不太会用,能把字刻清楚已经不容易了。
李孟羲把竹简拿起,满意的扫了一眼,再丑的字,李孟羲也不觉得自己写的丑。
左看右看,李孟羲觉得自己刻的字体像是隶书的样子。
按李孟羲对书法粗浅的理解,书法分楷书,行书,草书,隶书,别的不知道了。
而隶书,李孟羲最直观的感觉是,隶书横不太平,竖不太直,拐弯抹角处走势圆滑,少有棱角,字体古朴淡雅。
古朴,即是原始的另一个意思。
最早的软笔书法字体,就是隶书。
以前,李孟羲不明白隶书为什么写的横不太平竖不太直的样子,当亲自刻了字之后,李孟羲突然明白为什么隶书会迥异于楷书行书之类的。
隶书,脱胎于简书。
在刻简之时,要用刻刀刻出像楷书那样有棱角的拐角,太麻烦了。
刻刀在刻字时,像横折这种有角的笔画,顺着力道拐弯,角稍圆滑的过度,一气呵成是最省力和自然的方式。
而如果像楷书那样,拐角直直的转折,得转刀,甚至得用两刀分刻,太费事了。
再说简书刻横为什么也不是平的,因为竹子本身就是圆筒状,圆筒状的竹子劈成了简,竹片本身自然也带有弧度。
一横刻下去,刻刀会顺着竹片上的弧度自然产生微微的弯曲,顺着竹片的走势刻,刻出来的比划自然是略带弧度的。所以,这就是“横不平”的由来。
而竖呢,刻刀从上往下刻,起笔用力如果轻了,上边的刻痕就窄,下边又用力一点,刻痕宽了一点,所一竖刻完,是剑锋一般锐利的形状。
而还有一种情况是,开始用力大了,再往下刻就收点力,一竖刻完,是上宽下窄的倒剑锋的形状。
和楷书的竖不同,竹简上刻出的竖,上下宽窄变化落差很大,不像楷书那样一竖直直的下来。
所以,这就是李孟羲认为的,“竖不直”。
那么隶书的点呢?
刻字太费手了,李孟羲刻字,能省事就省事,点这个笔划,楷书中点做“小捺”来写的。而李孟羲在刻点时,用最为省事的方法,直接用刻刀的一个刃角,在竹简上钻一圈,就钻出来了一个圆点。
人都是一样的,思维都相类,李孟羲怎能省事怎么来,汉代和汉代以前的古人,在竹简上刻字肯定也想省事,也这么刻,点也是拿刻刀钻一下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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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去对比,就会发现,隶书软笔书法中的点,就是一个随意用毛笔在纸上点了一下的一个圆墨点。
只有隶书中的点是这样圆形的点,楷书行书的点都是小“捺”的形状。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汉朝是一个关键的时期,处于竹简和纸张交替的过度期,同样也是由简书演化来的隶书向和行书楷书书法的过度期。
因为工具的差别,依托工具诞生的书法,自然也有差别。
简书横是不平的,这是由刻刀和竹简的性质决定的。而用纸张和毛笔再写一横,一横画过,写的直直的一横反而变成了最简单的写法,反而把横这一笔画写成带有弧度的样子,则反而麻烦。
同样,用毛笔和纸张写字时,竖是直直的一竖直接写下来,除了笔的尾锋细尖细一点以外,竖这一笔画上下宽窄几乎一样。这时,再写出简书那样剑锋一般的竖,就有些违反毛笔书写的规律了。
还有,为什么楷书的点是一个小捺。因为,毛笔的书写姿势,轻轻点一个捺,比用毛笔往纸上戳一个圆墨点要简单方便。
故,是因为书写工具的改变,书法才相应的改变。
只要造纸术没有被发明,写字还是写在竹简上,那么字体永远还是隶书。
李孟羲前世可没有研究过书法,而如今因为亲自刻了一卷竹简,意外的弄明白了隶书字体的由来,他很开心。
第三百一十五章隶书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