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这一队,就不要再给教官升什长了。
刘备悄悄说,这忙了一个多月了,别的都升官赏赐,留下的几个不给升官,岂不寒了人心。
因而,刘备建议,升官得升,甲胃得赏,至于其他,暗地记下,至于是把这一队人往后拖,不让其过早分派下去,还是重新换个教官再练,再另说。
李孟羲是听明白了。
刘备的意思是,表面功夫做足,帐暗地里算,不拿到明面上来。李孟羲顿时就觉得,刘备这家伙,有点那么点腹黑呢。
后边,新兵队一队接一队的上来。
以李孟羲的眼光来看,大多数不错,少有一些练兵教官能力问题,而导致队列不甚令人满意。
队列训练,也是教官向新兵传授队列知识的过程,教官能力不够,就把队列知识教不甚明白,自然,这些新兵如果放下去,再让他们练兵,只会练出更差劲的兵。
李孟羲暗暗把表现差的几队记下,准备是加强这一队的训练。
在义军架构之中,随军练兵,随行随练是大事。
当时出涿州时,八月多,从八月多开始,便每夜操练,一日两日不觉什么,不觉之中,如今已是十一月,练兵持续了两个多月之久。
两个月之久,足以让本是乡勇或者黄巾流民的队伍,纪律性和组织度提升一大截。
当日有先见之明的布置,如今成效卓着。
在刘关张三人和李孟羲,于火把通明的练兵场中,专心查验第二批练兵成果之时,于俘虏营,酝酿着风暴。
俘虏营本来是一圈都是火把,火把的光构成的一圈光带,让任何想逃的人,都熄了歪心思。
可是刘备为检验月余来的练兵成果,令亲兵去搜集营中的火把柱子。
他没说清,亲兵们执行命令的时候同样执行的粗暴,亲兵们把俘虏营周围的火把也给拔走了。这一个不妨,让俘虏营破绽大出。
黑漆漆的俘虏营里,在篝火照不到的地方,有黄巾俘虏悄摸摸的在人堆里一点一点挪动。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相互靠近之后,压低了声音,“几个了?”
其中一个声音说。
“二三十个。”另一个声音说。
“看哪有马,咱夺马,要不走不了。我去找宁宁。”
黑暗中,鬼祟的声音快速交流了几下,便又散去了。
俘虏营,角落一处,角落里都是妇人,妇人堆里,宁宁躺在薄席子上,正昏昏将睡。
“宁宁,醒醒。”模湖听见有人在叫。
宁宁醒来,爬起。
黑暗中,也瞅不清人影,但听声音耳熟。
“宁宁,走,咱走!”说着,黑暗中的人,不由分说的拉着宁宁就走。
宁宁半是迷茫,跟提线木偶一样被人带着,一点一点隐秘又缓慢的穿行于黑暗中。
——
草莽之中,也有不凡人物。
义军全歼张梁部,虽俘虏张梁大部,但对黄巾俘虏,只收缴其兵器甲胃,未曾大肆屠戮,连一人也未杀。
这难免让黄巾军中的那些有号召力的高低头目,依然幸存。
这些黄巾头目本身就是不安定的因素。
于悄无声息之中,俘虏营角落,聚集了二十多个黄巾军。
为首一人,黑暗中看不清此人样貌,此人默默清点了一下人数,“走!”沉声下令。
义军看守俘虏的人手,有步有骑,且都是甲士,个个警惕,没一人背对着俘虏,都是正对着俘虏。
此种警惕和配置,应对一般的突发情况已经足够了,但有时,准备再足,依然会有突发状况令人措手不及。
安安静静的俘虏营。
“着火了!!”
突然有人惊叫出声。
“着火了!”
“走啊!”
“逃!”
……
混乱是有预谋的,一人声起,几乎瞬间,黑暗中,俘虏营中不知有多少黄巾俘虏,趁势暴动。
局势一开始便乱成不可收拾之状。看押俘虏的义军士卒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暴起的黄巾俘虏淹没了。
一名义军士卒堵在前面,接连砍翻两名俘虏,被第三个冲过来的人,一脚踹到胸口踉跄后退。
未等站稳,便被数名挤过来的黄巾被撞倒在地。
义军骑兵队在稍远的地方,暴动忽然爆发时,战马被惊的希律惊叫。
“快去!叫主公带兵过来,”骑兵队长曾愣一声拔出腰间短刀,瞅着人声嘈杂人影的俘虏营,恨恨的骂到道,“他娘的!俘虏要造反……”
冷不防,一道黑影飞来。
彭的一声。
黑影正中骑兵队长额头中央。
正拔刀欲战的骑兵队长,身体在马背上晃了两晃,栽下马去。
事出突然,其他骑兵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彭!
又是黑影飞来,又一名义军骑兵被袭中脑门,彭的一声,马上骑士哎吆一声惨叫,跌落马背。
不远黑暗中,一伙精锐的黄巾俘虏见时机已到。
为首一人,跳将而出,暴喝一声,“走!夺马!”
和其他暴动的黄巾不同路,这一小股黄巾精锐直向义军骑队冲去。
义军骑兵见有人影冲来,手中弩弓对着人影就射。
弓弦炸响,箭失嗖嗖,立时就有人惨叫出声。
彭!
自黑暗中又有黑影飞出来,义军骑弩手,被黑影砸了个正着,没砸到要害,砸到胳膊上了,被砸的身体一晃。
眨眼,黄巾一伙冲近。义军骑兵催马挺刀枪杀来。
两下接触,当场有黄巾被刺死。
一名义军骑兵用枪戳死一人,未待把枪拔出,后面一身手敏捷如马猴的黄巾汉子,勐的一舍身一扑,整个人朝马上骑士扑去,把骑兵给撞下了战马。
于那间,义军骑兵与这一小股黄巾军俘虏短促交锋之中,竟然稍落下风。
这伙黄巾俘虏趁乱抢了数匹马,并几把兵器,在义军未反应过来之前,闯出营去了。
刘关张三人并李孟羲匆匆停下了操演,反应过来的义军,兵力调集过来,不多时就把暴动镇压下去了。
火光中,李孟羲脸色阴沉。
黄巾俘虏竟然暴动!
妈的,白给你们喝粥了!李孟羲的忿忿不平。
暴动起的迅速,定的也迅速。
此时尤其关键的一点,这些新俘虏,破张梁部之后抓到的新俘虏暴动时,其他老俘虏,那些南和城一战后抓到的俘虏,暴动喧嚣全营之时,老俘虏也被惊起了,都站起来看,但却没人跟着暴动。
可能,是俘虏被义军一天两顿稀粥,还有施医给药给养成羊了,俘虏们忘记了反抗。
也可能,是俘虏已归心义军。
李孟羲的忿忿不平,在去中军大帐的路上,他想明白了。
俘虏暴动是正常的。
一天两顿稀粥,想让别个死心塌地的卖命,不太现实。这么一想,便合理了。
到中军大帐,清点伤亡,收拾残局,再抓来俘虏询问究竟。
问俘虏为何要暴动,俘虏们个个不说,竟然硬汉。
抓到的几十个俘虏,任凭鞭子狠抽,一声不吭。
不太对劲,李孟羲觉得,这些个黄巾俘虏,为何这般硬挺。
严刑拷打,问不出什么。
折腾到后半夜,带头闹事的俘虏们被打的血肉模湖的,忙碌半夜的收获,只是弄清楚了勾连闹事的,都是黄巾头目。
这让李孟羲顿时明悟,俘虏安置方法有问题。
应该是把俘虏中的将官和将官单独关押,普通士卒和普通士卒单独关押。
不然,将官之类的人员,有号召力,又有组织力,还有威信,这类人员和普通俘虏混在一起,跟定时炸弹一样,不定何时就能策划出大动作,失误。
还有失误。
刘备的亲兵,把火把架子都把拔了,让俘虏营漆黑一片。
命令传达不清晰。刘备的锅。
审问俘虏们,用尽了办法,人家不开口。
看得出来,这几十个头目,都是好汉子。
照一般处理方法,这些闹事的家伙,全砍了省事。
李孟羲目视场下众囚,疑惑问道,“我军中法度处处,本以为,不会再有俘虏暴动,可今番依然事起,令某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为何?是有人克扣尔等口粮?”
场下俘虏摇头,“未有人克扣口粮。我等早晚一顿稀粥,足以裹腹。”
“那……是我军中有人仗势欺人?”
俘虏再摇头,“未有人仗势欺人。”
李孟羲又问,“尔等是惧怕我军坑俘杀降?应是不会,我军施粥给药,若要坑俘,何故多此一举?”
俘虏沉默片刻,“我等虽为敌手。然被俘以来,观义军种种,某从不疑会身遭屠戮。”
“那……是为何……”李孟羲迷茫了,他认为是义军处理俘虏之章程有不完善之处,故有今夜暴动。
他不辞辛苦的想问出俘虏暴动之缘由,是想查漏补缺,增改不足。
然而,一无所得。
良久之后,有俘虏出言,说出究竟。
俘虏中有一人,抬起头,澹然一笑,“那孩儿,告诉你也无妨。有一人,我等愿舍命相护。此时数个时辰已过,廖化兄弟应已护送那人逃出生路。”
言罢。俘虏看向左右,“众位,我等事已成,死亦何憾?”
“对!死亦何憾!”
“来,杀了我等!”
……
黄巾众人自知难以再活,纷纷出言求死。
刘备摆了摆手,正要下令,把人推出去砍了。
“等等!”边上李孟羲声高数度,突然惊疑出声。
“尔等说,廖化?!”他瞪大了眼睛,狐疑的看着众俘虏。
“可是那个廖化,廖……廖……廖……什么来着?”廖化字什么,李孟羲不知道。
观察俘虏们的表情,李孟羲心里有了底,他笑了,“夺马破营而逃之人,想必就是那廖化?”
众俘虏不语。
“玄德公,不妨把俘虏关押,容后再审?”李孟羲建议道。
刘备点了点头,挥手让人把俘虏带下去了。
李孟羲这算是救了一众俘虏。
因为突然听到廖化之名,李孟羲勐然想起,在这黄巾军中,似乎有不少人成为了诸侯麾下的将领,黄巾之中,其中也有不少人是良才。
走脱一个廖化,不知俘虏中还会有谁。
故而,李孟羲拦着没让刘备处死俘虏。
说廖化此人,【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此中讽刺之意暂且略过,蜀无大将,廖化堪为先锋,就算是矮子里拔高个,那廖化也是比较高的高个。
就算无大将,无奈让廖化作先锋,那廖化至少勉强够个先锋之才。
可惜此先锋之才,逃了,夺了匹马,闯营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