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军令所说,各军医车队,自己去找,想走哪条路,便走哪条路,要求是,逢村则入,不漏乡人一人。
令出如此,实则是涿州军对巨鹿还不甚了解,根本不能熟知巨鹿各地详实,根本没办法划分区域指派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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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玄德带钱财淄重回涿州,巨鹿城军医四出之后,等到四五天时候,这四五天之久,李孟羲没有再进行任何清查土地的动作,他是在等一个时间差,等军医队先过一遍,涿州军的信誉立起之后,再进行下一步清查地方的事宜。
十五日,这日,一队军医队在风雪之中,到了一处村落前。
村落里有人,村人穿着蓑衣背着绳子拿着柴刀准备朝外边砍柴模样。
两下相见,军医队骑兵就要上前打招呼,不想,村人见了这边骑马拿刀的,以为兵灾又至,吓得本欲砍柴的村人一熘烟往回跑。
斥候见人吓跑了,便骑马上去追,想追上交涉一番。
可斥候越是追,村人见骑兵追来,就越是害怕,终究是骑兵比人快的多。
当骑兵追到了村正中,把人追上时,从村里跑出来一群拿着锄头镰刀间或有两架弓弩的村人冲了出来,把人围住了。
村人们不欲行凶,只是害怕歹人进村掳掠,斥候看着一众神色惶恐的村人,皱眉道,“莫怕,我等乃是涿州刘玄德麾下,奉军令,特来救济乡人百姓。”
斥候的话说完,村人们你看我我看你顿时疑惑。
这时,后边的军医来了,这一队的军医乃是一胡子雪白背着药囊的和善老者。
见有长者走来,村人中走出一个年迈老人,老人问军医,到来何故。
老军医紧了紧身上药囊,看着一众面有菜色的乡人,笑道,“我等乃奉军令而来,特来救济乡人。”
村人族老迟疑了片刻,“……我村中无人染疾。”说话间,族老一脸难色。
“哎,有疾无疾,让某看看何妨。某分文不收!”
一听不要钱,族老便立放军医入内。
误会解除了,这伙了了数人的兵马,不是歹人,人只说是来行医救济的,当真奇怪。
之后,老军医认真的给这村百姓挨个诊治号脉,涿州军军医之中,医风朴正,这老军医也是如此,来到此地,老军医并未是给乡人看病而稍有疏忽半分,依然是认认真真,十分的谨慎与投入。
值非常年景,乡人哪能都没病在身,随着诊治下去,一个人一个人往下过,但凡身染疾病的,老军医便从药囊里取出各类药物配好,然后嘱咐好服药事项,将药赠予村人。
得到药的村人,千恩万谢的,感激无比。
村中族老在边上看了良久,族老听看病不要钱,本是想白让这伙儿不知哪来的人给村人看看病,但看了这良久,看到这穿着铠甲的老医者,对村人嘘寒问暖的,又不吝药材的药材送出来,族老此时心态变化了。
族老立刻吩咐村中一后生,嘱咐看看谁家还有鸡,买来,招待远客。
这村人不多,不过几十口人。
不久,军医诊治完了,收拾起药囊便要走。
他这一准备走,村人不愿了,各自都拉着争着把军医往家拉,说天寒地冻的,吃顿饭再走。
“使不得!使不得!”军医推拒,“我等带有粮食,且军令在,我等不可吃拿乡人的。”
军医的拒绝是如此果决,任凭村人怎么拉扯,怎么挽留,军医执意要走,根本拦不住。
众村人看人执意要走,年长些的老人面有愧色,人家帮忙看病给药,可家里粮食不多了,拿点粮食出来都拿不出。
军医朝一众村人抱拳一礼,洒脱的转身就走。
一众村人老老少少默默的跟着送着。
老军医走了两步,突然停下。
老军医看到了一户人家门前挂着的干艾草,正好一路行医以来,草药消耗太大,老军医便从怀里摸出了钱,说行医以来,草药多有消耗,村中若有药材,想买一些。
村人本就因为没能招待的了来客而深感礼数不到,听军医说需要药材,众村人便赶紧回家找。
村中药材也不多,最终,军医只得了几捆干艾草,一些甘草,几块生地,别的无了。
军医拿了药材,便要付钱,村人说什么都不要。
军医离开村口时,将一叠铜钱放于村口的雪地上,朝相送的村人拱了拱手,便登车走了,走的很是匆忙。
一众村人们走过来,拿起了人家放在地上的一叠钱。
钱不少,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天上雪仍然在下,冻的人瑟瑟发抖,族老看着远去的车马,族老嘴唇哆嗦了一下,“怎么也得把人留下,避避雪再走啊……”
那伙儿人马,真就不为别的,真就是来施医给药的,人给了药就走,一口饭不吃就走,连最后拿了村里的药,人给足了钱。
族老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之事,那伙人看着穿甲拿刀枪的,看着是兵马,却不像兵马,不凶不恶。
谁家的兵马还管看病的?
族老回想,人家说,不是朝廷人马,是涿州来的,刘玄德麾下兵马。
这刘玄德,何人也?刘玄德到了咱巨鹿?莫不是巨鹿日后,就归刘玄德管?
军医队走了半天了,这无名村落,关于军医队,关于涿州刘玄德的讨论,久久不息。
这一队军医队实则是有问题的,在巨鹿一地,尤其是黄巾之乱刚刚肆虐过的巨鹿,乃非常时节,值此非常时节,下乡行医不止是行医,更是外交事宜。
就如军医队遇见村人之时,骑兵立刻就追进去,此大错。
万一起了误会,万一村里以弩箭射来,万一有了死伤,到时,反击与否?怕是行医不能,反致厮杀。
军医队派出来的实在仓促,义军本有合适的交涉人员,比如最早的游骑商队的那些人员,便能妥善的完成交涉。
比如什么多树旗帜,少立刀枪,比如骑兵遇见人之后,先下马,停下,再跟人打招呼,比如进村,一个骑兵进,另一个骑兵待在外面,以万一发生意外,也好有人逃回去,通风报信。
诸如此类,义军本有一套完备的交涉方法,也有一些堪用的外交交涉人员。可医疗队派的仓促,游骑商队的旧人也少,做不到每一个医疗队都有一个专门的交涉人员,也就做不到每妥当行事。
虽如此,医疗队存在者问题,但,医疗队稳健的穿梭在巨鹿郡各处,成功接济了很多乡人,也成功达成了李孟羲仁义先行的目的。
涿州义军,涿州刘玄德,刘字大旗,在迅速在巨鹿乡间为人所知。
除军医队交涉有问题以外,另有大问题。
就比如,老军医走时,见到了村人屋檐下挂着的干艾草,便想到了村里可能有草药,便想买些草药,也好稍补药材之缺。
这一点,便是李孟羲所未能想到的,李孟羲只是把军医匆匆派了出去,李孟羲想到了药材会快速消耗,可未曾想到其实完全可以趁着四处救济的间隙,四处收集药材的。
实则,军医队完全可以兼任游骑商队的职责,军医队逢村则入,处处寻人,自然,能屡屡见人,有人烟的地方,便能有物资,药材这类紧缺物资也能时时补充。
可惜,众多军医队,少有人能想到去买药材。
同样,因为事先没有交代可以随行采买,军医队遇到了众多村落,同样也错失了众多物资,再贫困的村落,布匹,盐巴,农具,家禽,甚至兵器,等等各种物资,很多都是涿州军所急缺的。
腊月十五过,到十六日,军医队已经散出去好几天了,到十六这天,李孟羲立再组织清查队伍,清查队伍包括斥候骑兵,包括车马,随行携带着测量天亩的地尺绳索等物,每一个清查队,都还带着一名识字会数算的人,这些读书人带着厚厚的一卷布匹,带着笔墨,随清查队伍一同出发,他们需要记录下清查所得的乡间人口,还有地亩等详细信息,如果能画了图,能详细标注每个村落都在哪,田地都有多少,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