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刘备刘玄德觐见!”一近侍太监走出朝门之外,朝外高声宣喊。
“宣,刘备刘玄德觐见!”
“宣,刘备刘玄德觐见!”
……
自高阶之上,雄壮的持戟羽林一个接着一个接续传令,场面肃然庄重。
台阶之下,已肃立良久的刘备,他目光抬起朝一眼望不见顶的高阶看了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怀中锦囊抱紧,义无反顾的抬步向前。
百阶高阶一一踏过,终于抵达朝门之外,退掉了鞋子,解下腰间宝剑,刘备朝门内看了一眼,一眼见,朝堂之内,汉天子端坐龙椅,诸王臣列座左右,上至天子,下至诸臣,目光瞬间看来,刹那间被众目所视,刘备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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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刘玄德,拜见陛下!”刘备屈膝下拜,以首触地。
“哈哈!”一声声线虚弱的笑声从朝堂内响起,“刘爱卿,何不入内再拜?与朕何见外也?”
随之,诸臣们也响起一阵附和的低声浅笑。
刘备小心翼翼的抬头,一抬头,刘备瞅见,眼前正是门槛。
原来是,忘记往里进了。
刘备不由大窘,他老脸一红,赶紧起身抬脚跨入朝堂之内,未来得及详看灵帝一眼,赶紧再次下拜,“臣,刘备玄德,拜见陛下!”
龙椅之上,灵帝带着三分好奇,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跪拜在地的刘玄德。
这刘玄德其人,这刘玄德其人……啊,看不见脸啊。
“刘爱卿,起来说话。”灵帝道。
刘备闻听圣言,下意识的就要站起,站了一半立时反应过来,赶紧恢复成跪姿。
刘备这个惊慌忙乱的模样,让灵帝嘴角咧了一下,似是想笑。
灵帝打量着刘备其人,见这刘备面貌周正,大耳垂肩,仪容略有不凡。
这便是讨黄巾擒张角刘玄德,灵帝此时甚至有些失望。
一届白身,自领乡兵擒贼首张角,多大的功勋,可这刘备,麻巾束发,粗衣遮身,加之其发髻歪斜,发丝凌乱,仪容不修的模样,再加之其面色如老农一般偏向黝黑,此刘备刘玄德,观之一身,太敝露寒酸,几如一个贩夫走卒,哪里有点扫荡千军的英雄之气。
灵帝全然猜对了,刘备刘玄德,还真就是贩夫走卒,人刘备,是卖草鞋的。区区一个卖草鞋的人,出自草莽之人,气度怎能比得过王侯世家的满身贵气的气质。
打量了良久,灵帝问,“刘爱卿,张角其人,当真是你擒获?”
“正是。”刘备不卑不亢的答到。
虽听刘备当面亲口承认,灵帝还是不怎么信,堂下,诸朝臣也窃窃私语起来。
灵帝打量着刘备,忍不住问,“朕有一大疑,还望爱卿解之。”
刘备把怀里的锦囊放在地上,他朝灵帝拱手一礼,“陛下但问,臣自无不答。”
灵帝可能是坐的累了,他往后靠了一下,斜依在龙椅之上,懒懒的问,“朕疑之处,皇甫嵩领大军三万且不能擒得张角,你一地乡勇,却是如何搏此大功?
去年皇甫嵩搬师回朝之时,皇甫嵩于朝堂之上参你,说你涿州义军目无朝廷,屡屡与官军对峙,朕,心奇的很啊!”灵帝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他身体前靠了一点,手按着龙椅上的龙头,他盯着低眼垂目的刘备,目光锐利,“朕想知晓,爱卿到底有多少兵马,竟能让领兵数万的皇甫中郎受了满腹委屈,此当真,奇也!”
刘备缓缓抬起头,对视着龙椅上的灵帝,“臣有兵马,十万。”刘备语气平静,静静的说道。
话音一落,气氛寂静了。
灵帝眼中瞬间闪过一抹警惕,继而,灵帝露出讶然之色,“奥?哈哈!”灵帝觉得好笑,抬手拍了下龙椅,哈哈笑了,“莫不是夸口?若是话中有欺,朕可要治你个欺君之罪。”
“臣断然不敢诓骗!”刘备拱手拜道,他面色不变,目光毫不躲闪的对视着灵帝,“臣麾下,当真有十万人马。
此事,皇甫中郎可以为证,黄巾亦可为证。
若微臣麾下无十万兵马,如何能成三万官军所不能成之事?
若微臣无十万兵马,又如何,能强让皇甫中郎受了满腹委屈?”
灵帝表情顿时就微妙了,有道理啊,黄巾张角乃朝廷大敌,皇甫嵩领数万大军,也不是易与,能连欺官贼两家,这刘备要是没个大几万兵力,还真不行。
有意思了,灵帝不由坐直了身体,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刘备,灵帝问,“涿州竟如此富庶,区区一县,竟能起十万之兵?”
刘备则平静答道,“涿州凋敝,难称富庶。微臣领兵出涿州之时,兵马不过千余。”
“奥?”灵帝眼睛微睁,大感不解,“既只有千余兵马,又何来十万大军?”
刘备答,“无他,以一千之众,破黄巾两千,再收其俘虏为己用,倾吞成二三千之众。
而后,再以二三千破五千,成七千。
再以七千败贼万人,成万余。
如此,千成万,万成数万,数万成十万,臣自起涿州,一路转战千余里,与黄巾大小三十余战,终聚此十万兵力。”
刘备话音落,朝堂又寂静了。
刘备说的很清楚,逻辑说的很融洽,很合理,照刘备的说法,照刘备的做法,的确是有可能倾吞成十万兵马的。
但是,问题大了。受降黄巾,受降十万黄巾,受降的黄巾多到让皇甫嵩三万官军都吃瘪。
灵帝脸色不好,他冷冷的盯着刘备,“呵,爱卿好手段啊,竟能收十万黄巾贼人为己用,皇甫嵩谏说爱卿挟贼自重,看来,非是空穴来风啊。”
挟贼自重,何等大的罪名啊。
“唉,”刘备叹息一声,“陛下啊,刘备神色复杂的看着灵帝,“若微臣要说,黄巾非贼,乃是百姓,陛下以为如何?”
一语毕,满朝哗然。
灵帝听到刘备给贼人开拓,灵帝脸色瞬变。
“大敢!”灵帝边上,一侍立太监怒指着刘备破口大骂,“好你个乡野狂徒,为贼人张目,你是何居心?”
刘备何尝没看到灵帝已经脸色铁青了,何尝不知已触怒了龙威。
刘备不由闭上了眼睛,他朝灵帝俯首跪拜,“陛下若觉备乃狂妄不忠之徒,要斩某头,某绝无怨言,只是,万请陛下,听完微臣肺腑之言。”
“讲!”灵帝服侍着下方刘备,他冷着脸,冷冷的道。
刘备直起身体跪直,目视灵帝道,“备斗胆问陛下,贼为何?若是反心顽固之辈,乃贼,此等顽固之贼,只与其稀粥一碗,要其效命,陛下以为,贼能从否?贼能为我效命否?贼能为我所用否?”
“哼!”灵帝冷哼一声,“贼胆滔天,山河社稷且不能填其胃口,区区一碗稀粥,如何能?”
“正是如此!”刘备点头,“贼心滔天,一碗稀粥,不足填其胃口。”
“备斗胆再问。贼为贼心顽固,胆滔天之徒,那,民又为何?
行将饿死之饥民,某与其稀粥一碗,令其投效于我,陛下以为,民能从否?民能为我效命否?民能为我所用否?”
灵帝一时不答,眉头微皱。
多简单的问题,问到灵帝知识盲区了,灵帝要是知道民生疾苦,就不会让大汉动乱到如今模样。
简单的一个问题,一碗稀粥,能不能让一个快要饿死的百姓买命,灵帝答不上来了,能,还是不能,灵帝大脑一片空白……
刘备等了良久,没等到灵帝的答桉。
刘备叹息一声,痛心疾首,“陛下身在洛阳,洛阳繁华殷实,岁不见饥馑。
可陛下知,于洛阳之外,九州之地,已是灾荒连年,民不聊生久也!
食无所依之饥寒百姓,一斗食便可卖儿卖女,两斗食便可卖身为奴。
此尚为有食之时。
若至行将饿死,一碗稀粥,饥民百人疯抢。
招人搏命,一碗稀粥足以买其命。”
说到苍凉处,再想到大汉江山已危如累卵,积重难返之种种弊病,刘备悲从心来,“陛下啊!”刘备以膝做脚,跪着往前挪了几步,他言辞恳切,“黄巾从何而来?黄巾纷纷,乃皆是无有活路之纷纷百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也!
民反为贼,那逼百姓造反之官员,岂不是生贼之大贼?!”
“陛下责问,某招降十万黄巾,是不是挟贼自重!非!微臣绝无挟贼自重之心。
何来贼?!黄巾非贼,黄巾尽是穷苦百姓!
若黄巾为贼,贼心乃顽固贪婪,微臣无论如何,仅施以稀粥,仅以此薄惠,难以招黄巾俘虏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