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德与灵帝君臣对问,越发的君臣相合。
刘备胸中肺腑之言得以尽情挥洒,豪情肆意,畅快淋漓。
“农事为国家之本,臣有一神物,欲赠陛下!”
刘玄德起身,于白绢上详画神物图样。
灵帝不懂匠作,对刘备所画之物,观之似是而非。
“爱卿所画,可是犁具?”灵帝眯眼观瞧,见刘备所画似是犁具,便出言问道。
“陛下慧眼,此正是犁具!此物名为曲辕犁。
于巨鹿,臣亲曾试之,此曲辕犁,比之直犁省力数倍,耕耘快上五倍不止!
直犁两牛耕一亩,曲辕犁一牛可耕五亩,且,若无耕牛,一力大之人曳绳拉之,亦可耕作,若力不及,两人拉之亦可耕耘,此直犁所不能也。
有此曲辕犁具,农事大昌,国家大幸也!”
灵帝不懂兵,不懂经济,不擅长处理政务,可灵帝懂农事。
每春日开耕大祭,灵帝每每去扶犁亲垦,刘备所呈之曲辕犁,若真能省数倍力提高数倍耕耘效率,这意味着什么,灵帝很清楚,若真如刘备所言,此曲辕犁,真堪国之重器也。
灵帝立召大匠前来,令大匠依图打造曲辕犁具。
刘备依图与大匠讲解了一番打造关键,大匠领图去了。
刘备忠心为国,进献曲辕犁只是为了社稷民生,并未多想。刘备想不到,此一具曲辕犁,足可为他洛阳之行保驾护航。
农事已毕,工事刘备不擅长,商事刘备不懂,就都没有提及。
国事所剩,最后一项,用人取才。
刘备问,“敢问陛下,可有识人之能?”
这话问的,让灵帝答有不是,答无也不是。
灵帝含湖回了一句,“有又如何?无有如何?”
刘备对答,“若陛下有识人之能,那陛下可有识多人之能?有识百人千人之能?
陛下纵能识得千人百人,可,天下官吏,不下十万,陛下又怎有闲暇一一甄选以保才配其位人?”
“我大汉取士,用孝廉察觉之法,可此察举之法,一乡年举不过两人,多者亦不过十人,得才慢也。且,察举之法,层层过人,人心有私,百人百见,百见不同,又怎确保所察举之人真乃有才学之人?
难不成,层层官吏,皆是慧眼识才之人不成?纵层层官吏皆是慧眼识才,可又怎确保,其不会嫉贤妒能打压人才?”
“臣有一法,可一届举才万人乃至十万人,且,可尽取高士,不漏一人。不知陛下,可愿一闻?”
灵帝下意识的不信,他不信刘备能一次选才十万,夸此海口,各地所举孝廉察,全天下加起来,一年也不足千人而已,刘备说尽取人才,不漏一人,灵帝就更不信了。
“法为何法,爱卿且说来。”灵帝问。
刘备答,“法为科举之法。
何为科举,以试取才也。
以试取才,乃出以诸子经典,治国之策,兵法谋略,律法刑罚等诸般学问以试天下之人。
以此之法,欲试十万人,着有司出试十万卷而已,一届可试十万士。
如此,熟经史子集者,必自诸子经典一试脱颖而出,陛下得世之顶尖儒士也;
熟治国之策者,必自政论一试脱颖而出,陛下广得治政之才也。
试兵法,得韬略精深之将才,试律法刑罚,得律法人才,试匠作水利,得高士大匠,诸如此类。
更有,可开武举,试弓马勇武,天下英雄,将尽入陛下彀中也!”
刘备向灵帝展示了一卷英才尽为所用,英雄尽聚麾下的盛卷,灵帝呼吸未重,胸膛波澜起伏,他眼睛亮了。
至此,刘玄德关于治国之策之所有良策,尽已和盘托出。
灵帝昏庸之人,可再是昏庸之人,基本的见识也是有的。
当东西好到逆天的时候,就是一外行人,就是不懂,也会觉得不明觉厉。
在灵帝继位大统以来,谏言着多矣,上呈治国之策者多矣,忠谏者多矣,直谏着多矣,旁敲侧击言语含蓄借古指今者亦多矣。
可从未有过像此日,像今日刘玄德一般,把国家治理的方方面面,条例清楚的每一方面都进献了治国之策。
刘备条例清楚,逻辑严谨,就是这个条例和严谨,极具说服力,毫无疑问说服了灵帝,并让灵帝眼界为之一开。
灵帝第一次知晓,原来繁杂的国事,条例细分出来,乃是军事,政事,经济,人心,土地,税收,取才等等这些事类而已。
灵帝第一次,看到了国家的清晰脉络。
加之,刘备所呈的每一项治国之策,讲解的足够直白易懂,讲解的足够清楚,灵帝大部分都听懂了,且灵帝认为刘备所呈每一策,都是极高明极绝妙之策,这极高明的治国之策,还不是一条两条,乃是众多,乃是每一个方面都涉及到了。
当刘备说无可说之时,当灵帝听完刘备所有治国之策之时,灵帝心中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仿佛忽然之间,拨的乌云见日开了,仿佛一下子,国朝万丈光明。
灵帝端坐笔直,身体上少有的不见了任何疲惫和萎靡的笔挺,他目光闪亮的定定的盯着下方跪立的刘备,他心中顿生国有此人,国事大幸之感。
“来人,赐座!”灵帝令道。
“谢陛下!”
羽林士抬来了矮几坐席,从赐座一事可以看出,灵帝已对刘备大为认可。
于后,心中兴奋难名的灵帝走下了龙椅,他朝刘备走去,毫无君臣之别的与刘备对几而坐,灵帝满是求教之心的向详加询问诸策之种种,刘备受宠若惊,眼藏热泪,激动的言语颤抖着给灵帝细心讲解着灵帝的疑问。
——
数个时辰后,刘备与灵帝畅谈了足足数个时辰,谈到入夜,谈到天色大暗,谈到不得不着宫女送来了灯盏,两人仍是在谈。
矮几上,君臣二人边谈边写,写满的白绢堆的厚厚一摞堆起,几乎堆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