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瞅见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切小动作无所遁形,那个发笑的傻屌一下被指认出来了。
教官朝那人到,“既然动了,下来吧。”
无故发笑之人于是就往下走,他这一动,旁边有三两个正立定站着的人下意识就偏头去看。
“老俞动了,他头动了!”
“老赵也动了!”
“他俩都动了!”
场下的乡兵们唯恐天下不乱,立刻就把乱动的人挑了出来。
又两人下场。
场中,还剩十四人还站着。
时间到,三百息之时。
时间够长了,有人站的不舒服,只是扭了扭脖子,就被淘汰了,被淘汰下来,这人很不服,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动。
殊不知,在场下看来,扭脖子这个动作有多突兀。
因扭了下脖子就被淘汰掉的乡兵,他走下场,心中很不服的抱着双臂站着,他用极挑剔的目光盯着剩下的人。
时间至,三百七十息,有飞虫搅局,一人见飞虫要往脸上飞,侧头躲了一下,出局。
这人极其不服,说有飞虫,难道不躲?
教官则答,战阵之上,莫说是飞虫,就是箭失飞来,也不能丝毫乱动,死了是小,乱动乱了战阵是大。
不管乡兵们听没听懂,服是不服,反正,乱动就是乱动了,淘汰就是淘汰了。
站军姿是极难之事,难不在体力,不在技艺,只在自制与纪律。
往下,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不停的有人淘汰,有站的累了,想晃一下,一晃就被人看见了,有出汗了,想擦一下,手一动就淘汰,有鼻涕流出来了,吸鼻涕动作太大,也被淘汰。
至,一千三百息之时,场中之剩两人了。
一个是教官,另一个,是刚升任伍长头上刚缠了青巾的瘦弱乡兵。
气氛有些安静了,不管乡兵们服是不服,看到自始至终,这俩人真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他们开始有了那么一点佩服。
有乡兵拍拍王教官的肩膀,好奇的指着场中的两人问,“王教官,你说,是赵教官赢,还是这人赢。”
场下的王教官,他看看站的跟枪一样的赵教官,又看了看一旁同样站的一动不动的瘦弱乡兵,王教官点评道,“这不好说。咱赵教官,练站姿可练了有一年多了吧。
平日里,哪怕是大雨天,一站能站半天不动。”
目光再落到那个瘦弱乡兵身上,“至于这个小兄弟,”王教官点点头,“也是了不得,第一天练,比老兵也不差了。”
小小的夸赞,听在瘦弱乡兵耳朵中,直让这个瘦弱乡兵感受到自小到大从未有过的肯定,这是何其巨大的精神鼓励,瘦弱乡兵心神激昂,不由站的更直了。
——
时间已近日中,太阳热了起来。
场下,乡兵都被晒的疲倦了,一个二个无聊的盘腿坐在地上等着,他们左瞅瞅,右瞅瞅,场中的两个人跟木头一样挺在那里,哪里有动的痕迹。
时间又过去一阵,太阳更热了,太阳把乡兵们晒的汗流浃背的,乡兵们不停的抬头往天上看。
场中站军姿的两人,比旁人晒的更狠,他们头上的汗水汇成了小股啪嗒啪嗒往下滴,两人衣服都被溻湿了,这两人眼神坚毅,一动不动的肃立着。
时间再久上一阵,等到饭煮好了,又等到饭凉了,伙夫过来问要不要再把饭热热。
王教官看了看场中的这两人,瞅这两人再过一刻两刻,估计仍不会动。
王教官起身对二人笑道,“到此为此,算你两个平手如何?”
场中的李教官早站累了,一听结束,他立刻松了身体动了动,转头一看,一边的新兵蛋子还绷着身体站着呢,李教官哭笑不得,“小兄弟,不必站了,动动腿,歇歇。”
瘦弱乡兵茫然看过来。
——
吃饭的时候,乡兵们东三两个西四五个簇拥在一起,以往很没存在感的瘦弱乡兵,他被人主动凑过来交谈了。
瘦弱乡兵头上的青巾被其他人拿去看了,一看不得了,很快有人认出,这是一截极好的青绸子。
有人又羡慕又阴阳怪气的道,他掂着绸子在瘦弱乡兵面前啧啧有声,“这绸子是你这穷蛋穿的吗?也不瞅瞅配不配?”
瘦弱乡兵哪里听不出这人在阴阳怪气,他怒不敢言,只能埋头吃饭。
这番行为,惹怒了教官。
教官过来,噼手夺过丝绸,瞪了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一眼,把丝绸还给瘦弱乡兵,教官对乡兵到,“戴上!”
瘦弱乡兵一言不发,放下了碗,接过丝绸,重新给自己戴上。
教官语气严肃的对瘦弱乡兵,对所有人说到,“尔等且记,人在,青巾在!日后所授尔等之青巾,勿要时刻不离身。”
在巨鹿军的计划当中,除旗帜以外,同一颜色的头巾,也是标明身份的重要标识。
巨鹿军用青色头巾,各地乡兵也用青色头巾,在头巾这里可做的文章是,假设用丝绸作为头巾以赏赐那些训练突出的人,丝绸贵重,有激赏之效,于是能激励训练。
当乡兵们皆知所发青巾是丝绸之时,乡兵们都按下决定,准备在往下训练要好好训练,也拿到绸子。
有一个极好的前例所在,那瘦弱乡兵,就站那里一动不动,结果就被给了一截绸子。
不好的前例也在那里,场下之人看的清楚,脖子扭了一下的,腿晃一下的,手动一下的,都瞅的清清楚楚。有此前例,乡兵们都知道,不能扭脖子,不能晃腿,不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