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影再度睁开双眼时,就看到两双眼睛正定定地盯着自己。
“少城主,你就该听徐大夫的,在家多休息几天!”
这是落云的话。
“就是就是,这路这么颠,也能睡着。”
这是飞凤微撅着嘴说的话。
苏影怔怔地看着她们好一会,眸子还有些迷茫,随之,发散的瞳孔也渐渐聚焦。
我……还是我?
不……我是我!
下意识摸了一把脸,思维一转,就已将所有一切都过了一遍。
从地球上的经历,到穿越来神州。
从死亡矿坑引火焚洞,到重回十六岁……
两种迥然不同的经历此时是如此自然地衔接在一起,思维转念间不再像过去还有些阻碍,还需要去刻意寻找才能找到有些记忆的答案。
一念通透。
两个都是我,又不是我……
这就是真正的融合么?
想到妹妹仍旧会心头发赌,黯然失魂,想到过去的经历,仍旧会点燃潜藏于心底深处的腥红之火,复仇之炎……
还有……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苏影忍不住又闭上眼感受着四周的一切。
与之前相似,又大不相同。
他能隐约地感觉到四周空气中充斥着无数轻飘灵动的东西,数量极多,密密麻麻。
这些……就是空气中的水份吗?
这就是当初妹妹的感觉?
不……不一样!
妹妹说她能看见,甚至能准确地说出水的大小,而我,只能隐约感觉。
是了……天赋不同,妹妹的天赋定然是绝顶的!大宇宙规则水系之身,这名头听起来就了不得!
而我,显然就差了很多吧?
哈哈……我就知道,我家妹妹就不该是个凡人……
想着想着,苏影心头又猛地堵上了。
尽管内心深处一直觉得妹妹没有死,但是,这虚伪的感觉却无法说服理智……
于是,心头刹时就低沉了下来。
飞凤见苏影又闭上眼,无奈地道:“我的少城主哎!我们到了!”
到了?
苏影这才从低落的思绪返回,睁开双眼,刚想下车,转念想起了什么,忙道:“该买的都买上了吗?”
秦骄的声音从外头车驾传来:“按以前的老样子,买上了。”
这样……便不显眼了,我就是为了下一次寻宝来准备相关物资的,到得此地,不过是静极思动,瞎逛。
“没有人跟着?”
落云微微摇头。
“您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暗中探查过了,没人跟着。”
苏影轻舒了一口气。
在这节骨眼,他最怕的就是之前一连串的小动作引起有心人的警觉。
也不知李玄沉什么时候回来,既然拿到了死士名册,那这些毒瘤就该着手开始布置了。要不然,赶不上趟。
马车停在城西,整座落凤城也就靠近城中央的城东那一条街建筑有那么点富贵模样。
其中有落凤城主事、政官、军领的府邸,也有掌握各自商路的商人,以及各类南北杂货、吃食饮酒之所。
除了青楼,一座城池该有的,大体都有,还多出一些苏影有些陌生的店铺。
至于其它地方,大体和之前所见差不多。
而眼前这所谓的房子……看着就让人想抹把泪。
依着一座小亭子旁边用竹条围出了一圈栅,顶上盖着一层竹片,再铺上一层干草……竹栅半掩,能隐约看到内中景像。
一张灰黑的歪斜破桌,一张破角木椅,一团干草堆着些破絮,沿着竹栅挂着两柄牵了蛛网的锄头,旁边挂着一席落满灰尘的蓑衣……
这……就是‘家’了。
门口的竹椅上斜躺着一位老人,尽管他才五十多岁,但是,看起来已经像是七老八十了。头发灰白,身上笼着一层灰黑的絮,里面沾满了不知是何年岁留下的木屑、泥灰……这……就是‘衣’了。
就算不远处那辆马车停在这里已近一刻钟,他仍旧微眯着眼,一双昏花的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头顶竹缝间漏下的残阳,任由那昏黄的光芒在他脸上劈出一道裂纹。
他就这么轻轻地晃着竹椅,悠悠的,凉凉的。
一如他躺着的那把斜腿缺了一只脚的竹躺椅一般。
秦骄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从车上下来的苏影。
等到苏影近前,他静静地道:“这些年如果不是左右乡邻以及铁匠铺的雷哥照料,老伯早就走了。现在,我估摸着……”
下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任何知道他经历的人,都会由衷地哎上一声……
他姓程,名风寒。在这神州,由于炎黄一族生存环境恶劣,人到四十,就可尊为伯了。当然,九年前他还不能自称老夫。
那时的他,有一个完整的家。
他有一个儿子,名叫程铁生,打的一手好猎,凭着攒下的毛皮,在城西盖了一座房,娶了一房媳妇。
可是,九年前的一个傍晚,也不知他媳妇发了什么疯,竟然在菜中下毒,毒死了自己的丈夫,连程风寒也差点着道,幸亏那天他在制作竹箭,而儿子肚子又饿,先吃上饭了,要不然,就是父子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