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腿并拢站得笔直,再次将邀请函双手呈递了过去:“而且,就舍勒先生昨夜描述的女孩特征来看,比起外貌或身世地位,音乐才华才是赢得你青睐的不二法门……”
范宁打量她片刻后,饶有兴致地轻轻点头,然后将邀请函接了过来。
刷刷两笔,“舍勒”一词跃然于桃红条带,除开现今仍供职于宫廷的音乐世家,有名无姓的签名方式是另一部分游吟诗人的常见之举。
夜莺小姐接回后,再度浅鞠一躬:
“我打算唱你写的诗歌,它们男高音和女高音皆适合,能否在《冬之旅》里为我选曲?我听你的。”
嗯,我怎么感觉好像把握到了“人设”思路?这好像就是一种“不在乎名利却搞出了名利”的手段……范宁其实一直在心里不动声色地考量。
自己什么都不做,尤其是不弹钢琴不当指挥,但“不经意间地一点帮助”就提携出几位原本默默无闻的“持刃者”,甚至如果之后能提携出“锻狮”,这些算不算“深藏功与名”?
嗯,名歌手大赛的选曲……
想到这里后他开口问道:
“评委他们主要会是什么样的人?”
“由王室、教会、资深游吟诗人和名歌手担任,一些观礼外宾或赞助人的观点也会在一定程度上被采纳,我不认识他们,不过,有个消息的传播度倒是比较广——”
安的双眼在放光:“今年他们邀请到的主评委,是受到南国民众广泛尊崇、名誉响彻世界的‘新月诗人’吕克特!”
“噢,我听过他。”范宁连续点头表示知悉。
吕克特是南大陆当代浪漫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一位艺术造诣与北国的巴萨尼经常相提并论的“新月诗人”,他们的“格”自然都在“桂冠游吟诗人”之上,是绝对的大师级别。
这样级别的人,地位可以参考当时范宁在巴萨尼吊唁活动上的见闻:别说是鲜花丛中德高望重的逝者,就连尼曼大师、席林斯大师这样的生者,包括特巡厅何蒙在内的一众邃晓者都极为客气,可以想象在南大陆,芳卉圣殿对吕克特大师会持何种尊崇态度了。
安说完这个事情后回归原题:“在《冬之旅》中,我个人最钟爱第6首《泪河》、第11首《春梦》和第22首《勇气》,舍勒先生对我有什么期待和推荐呢?一般来说,参加最后两轮环节以准备4-5首艺术歌曲或歌剧选段为宜......”
“你的信心在哪一层?”范宁打断她的话。
“哪一层?”安下意识出声,随后反应过来,“噢,我认为今年我一定能获得提名奖。”
“我从渡过变声期之后开始参加名歌手大赛,今年已经是第3年了,每次我的进步都很大,每次都往前面多闯了一轮,而且今年的好运气更甚,我所持的邀请函里有含金量很高的音乐家推荐,一位着名,一位伟大!”
“我的人生目标是在几年后20岁生日的时候,成为缇雅城的名歌手,然后被聘请为费顿联合公国节日管弦乐团的女高音,他们可是南大陆唯一跻身‘世界顶级十大’的名团!嗯,当然,这个难度有些过大,去埃莉诺国立歌剧院担任主要女演员也是梦寐以求之事,听说那座歌剧院的吸睛和造星能力,比起顶级名团甚至还高出一筹......”
“给我一下诗集。”范宁伸手。
少女从憧憬中抽离出来,赶紧将《冬之旅》递给了他。
“我是说《吕克特诗集》。”
“啊?”
“商队有带的话,给我看看。”
“有的。”一直在旁边默默站着的露娜开口了,她飞身而去,一个跨腿钻入马车车厢。
一分钟后,商队的马车缓缓开始行驶,露娜和安坐在里面,看着范宁翻开一本陈旧的线装诗集册子。
它的纸张颜色已经很有些年代了,抚平尾页的卷边,出版日期显示为新历885年,比自己的年龄还大五岁,标价为10个便士。
《我呼吸菩提树的芳香》《请不要偷听我的歌》《如果你爱美人》......
范宁读了读《吕克特诗集》中几篇熟悉的诗歌,又读了更多此前尚未涉足的诗歌。
这些饱含深邃情理的诗歌探讨美学、探讨死亡、探讨爱情,在音韵和节奏等方面极具匠心,独有着南国浪漫色彩的想象与美好,无疑具备将诗与乐高度融合、将艺术歌曲推至圣境的潜质,甚至是明质。
“解决问题要直指核心。”呼出轻快气息的范宁笑着开口。
直指核心??车厢外是鸟鸣、湿气与花香,露娜和安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既然今年的名歌手大赛主评委是吕克特先生,那么......”他抽了一支铅笔,轻轻在之前三首诗篇上打钩。
然后又默读、抬头想象和扶额深思,最后又勾了另外两首:
《在午夜》《我弃绝尘世》
“数量差不多了吧?”他出声问道。
“那个......舍勒先生......”对面的夜莺小姐弱弱地出声提醒——
“名歌手大赛,那个,需要唱歌,一般是歌剧选段、或者艺术歌曲,民谣也可以,而且,最好是有点伴奏......”
“它好像不能念诗......”
“那有什么关系?”范宁诧异地摇头笑笑,“你的思路要开阔点,别老盯着我的《冬之旅》。”
“选几首主评委的诗歌,临时再写写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