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卓乐将东西收拾妥当,拉下卷闸门,一瘸一拐地往租房走去。
昏黄的路灯、幽暗的树影落在他身上,忽明忽暗、交替轮换。
五年前在医院苏醒那一刻,他的右手、右脚便是这般筋断骨折、形同虚设的样子。
残存的记忆模糊、零碎、纷乱,等同于一片空白。医生说这是头部严重受创造成的失忆,有可能永远都无法恢复。
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后,他以聚众斗殴罪获刑五年,关进花城梨湾监狱。
去年四月减刑提前释放,不知该往何处去的他,想起狱友说过龙城有座云海亭,如果哪天撑不下去了,纵身一跃,身体灵魂都会获得安息。他便来了龙城。
吃过牢饭加上手脚不便想找工作自然不易,遭人白眼、工友排挤更是常态,换了几份工作,直到去年七月遇上苏颖,才在苏记烧烤店安了身。
上班、下班、回租房,这是他一年来的生活,单调而枯燥无味。
除了苏致远父女和常十八,卓乐再没有什么朋友,而即便面对朋友,他也一向寡言少语、沉闷无趣。
人的记忆会遗忘,有些习惯和本能却不会遗忘。
当卓乐发现自己的警觉性以及身体素质都远超常人,隐约觉得自己遗忘的过去可能藏着不寻常的事情时,还在狱中的他便开始刻意把日子过得低调无趣些。
一个手脚残疾的废人,只要不过于展露锋芒,除了容易招来些怜悯、嘲笑的目光和非议,没有谁会过多关注,更不会心生忌惮。
对过去一无所知的卓乐数年来隐忍蛰伏,如同丛林里悄然潜藏的花豹,静静等待着时机。
在龙城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年多,最近半个月卓乐敏锐的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
那丝冷冽的气息在他两点一线的生活轨迹上,一直阴魂不散。
自己一个废人,竟然让人留意了那么久,不管是敌是友,事情都不会简单。
卓乐没有将自己的预感告诉任何人,但在觉察到被人监视的第二天,他的裤兜里便多了把磨得尖锐的螺丝刀。
窄巷的路灯不知何故今晚没有亮起来,四周一片漆黑,寂静而诡秘,远处海面隐约传来的海潮声更显衬出夜的空寂。
“难道就在今晚?”
察觉到空气中隐藏的那丝危险、肃杀的冷冽气息,卓乐心跳加速,乱发掩映下的双眸寒芒闪现。
该来的总会来,既然避不开,那就坦然面对!
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既然找上门来,他没理由不放手一搏。
不是不惜命,也不是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只不过如果横竖都是一死,又岂能任人宰割?
卓乐在窄巷中停了下来,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出来吧,是人是鬼都出来跟你卓爷打个招呼,卓爷不鄙视你。”
周围一片寂静,有风吹过,带动地上的空瓶子,骨碌碌跑远。
对方是忌惮?还是在等待?又或者根本没有现身的打算?
“阴魂不散的盯了我半个月都不敢现身,你就这么没种?祖宗十八代都是孬种才能生出你这么猥琐龌龊卑鄙无耻的东西吧?”卓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对方踩脚底下骂。
身后传来异响,卓乐迅速循声转身,看到一只野猫“喵喵”叫着,从墙头跳下往巷子口逃窜。
卓乐暗松一口气,转过身来,不由得吓了一跳,猛退半步,就在刚刚回头的瞬间,身前两米处悄无声息的冒出一个身形瘦削的黑衣人。
黑衣人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卓乐,诡异可怕的眼神令人心生寒意、汗毛直竖。
卓乐没有询问黑衣人来意的想法,对方如果是官府部门或是带着善意,就不会以这样的方式登场,既然来者不善,那便拳头才是硬道理,只有放倒对方才能问出点啥了。
他决定用言语激怒对方,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是阎王爷喝醉,还是牛头马面打盹,才让你这种孤魂野鬼跑出来吓唬人。你父母生前没来得及教你礼貌吗?”卓乐盯着黑衣人,不动声色的把手伸进裤兜。
“桀桀桀……”黑衣人怪笑着一挥手,一股强劲的力道汹涌而至,将卓乐摔出去四五米远。
超能者!
卓乐心中骇然,对方竟然是超能者,而且人狠话不多。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了,逃就更加别想了,但要自己束手就擒,那也绝不可能。
“就这?”卓乐忍痛站起来,挑衅地扬了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