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带着这种忌惮心理,他一时之间难以抉择:是否要减少在右冯翊北部的驻军,转来守备靠近汧水雍县北部呢?
确实,他很难。
盖因如今的汉魏相争中,他没有了调度失误的机会。
逆蜀已然兵困陈仓城了!
若再胜一战,将兵临长安城下了!
在汉室四百年威望的加持下,哪怕长安城的城墙高达七丈,亦无法坚守不失!
战争的胜负不仅取决于兵力、国力以及底蕴,更有关乎人心。
占据中原腹心的魏国,几乎将所有的兵力都聚拢在关中,如此都不能守住陈仓城,又怎么守得住长安?
唉,罢了。
明知疤璞擅奇谋,且情势已然关乎死生存亡,还是莫要心存侥幸了罢。
司马懿悄然叹息了声。
放下陈本的书信,执笔点墨作回复。
对于与北地郡遗民的贸易请求,他让陈本酌情让利推行。
正好随着关中兵马增多,如皮革角筋等军需物资的需求亦变大,开军市对魏国而言各得所需的好事。
至于这些北地遗民能否给逆蜀带来困扰嘛~
有则喜,弗能亦无有失。
但对于减少右冯翊北部驻军的提议,他没有允许。
他乃是让刚刚从淮南赶来关中的征蜀护军孙礼,督本部万余淮泗精锐转去雍县西侧汧水河谷落营,防备疤璞有可能从汧水上游入扰的可能。且让督领乌桓突骑的牵弘,多遣游骑严加刺探漆县以西的军情,为孙礼部作耳目。
这样的调度堪称滴水不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弊端。
如此举乃加剧了关中的粮秣损耗。
将士驻扎在城池内时,根据轮值与操练的不同,粮秣的配额亦有不同。
然而,一旦被遣派外出落营扼守,每位士卒的粮秣都要足额配给,且民夫在转运过程中所食用的粮秣,亦是额外的支出。孙礼这万余淮泗精锐的外出,对关中粮秣库存以及对苦徭役的黎庶而言,皆是新增的巨大压力。
是的,一直秉持“戎卒自给、国以充实”主张的司马懿,亦开始有了粮秣之忧。
如今魏国驻守在关中的兵马太多了!
十五万有余的步骑、万余郡兵以及无数屯田客,仅是每日所食的粮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且他任职雍凉都督后,在北原拓宽与加长的、用于屯田的成国渠,亦因两军对峙的坚壁清野必要而无法再提供粮秣。
仅凭借右冯翊与京兆是无法负担关中各部粮秣所需的。
其中,拥有白渠与郑国渠灌既田亩的右冯翊,更是不容有半点疏忽的!
这便是他不敢调离右冯翊守备的最大缘由。
或许,乃智者所见略同罢。
郑璞让北地遗民去寻魏国贸易、遣兵入汧县扼守等举措,就是为了袭右冯翊作绸缪。
孤绝在并州西河郡的离唐芒遣人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