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投机,闷酒无趣,草草吃完饭金铁男要开车回去。金铎和邱文明把他送出大门,金铎说:“你现在走涉嫌酒驾,行吗?在这儿睡一觉,晚点回去吧?”
金铁男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交警差不多都认识我,给我面子。”
金铁男的车开走了,邱文明冲着一团黄尘呸了一口,气哼哼地说:“唉!真想不到,嘴上说真朋友,关键时候掉链子。”
金铎笑着说“别怪他,人各有志,他有他的难处。”
邱文明问:“那,咋整?”
金铎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再想办法呗。”
金铁男的车刚出了双泉镇,天就下起了雨,雨丝如麻,淅淅沥沥,漫山遍野,远山近树都变得朦胧迷茫。
拒绝了金铎和邱文明的请求,金铁男心里很矛盾,情绪低落,一会儿为拒绝金铎羞愧,一会儿又觉得拒绝是明智的,明哲保身,远离是非。又想到刚才邱文明脸色阴沉,显然是不高兴了。
车在雨里疾驶,金铁男心里七上八下,越想越委屈,酒精刺激了内心的脆弱,两行眼泪流出眼窝,沿鼻唇沟流进嘴角,咸咸的。
回到“风月楼”的办公室,金铁男酒劲上涌,歪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朦朦胧胧中,不知怎么就站在了高高的悬崖上,周围雾汽腾腾,眼前白茫茫一片,也分辨不出东西南北;脚下是黑森森的万丈深渊┄┄金铁男胆战心惊地站在悬崖顶上,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仿佛一动就会掉下去┄┄他心里疑惑,怎么到了这儿呢?这是什么地方?正想着,半空里响起低沉凶狠地声音:“说不说?┄┄你说不说?”
金铁男就像遭了雷劈,腿一软,脚一滑,身体一歪坠向深渊。他大声叫喊,却喊不出声,他紧闭双眼,张开双臂做出飞翔的姿态,感觉自己轻飘飘落进水里,不疼,也没声音,浑浊的水立即没过头顶,他无法呼吸,胸憋气闷,他拚命划水,身体沉重如巨石,不由自主的一点一点向下坠落……
头顶又传来那个低沉凶狠的声音:“说不说?┄┄你说不说?”
金铁男咬紧牙关,心想死也不能说。那个沉甸甸的提包是自己接过来放进后备厢的,没有别人看见,即使招供了,人家也可以不承认,招了也是白招,反而害了自己;相反,只要咬死不说,把事儿都承担下来,保住了他的位子,他就会想办法救自己,保护他就是保护自己,就给自己留了后路。只不过,万一┄┄闷死┄┄死就死吧┄┄死也不能说┄┄。
朦胧中看见很多同学从眼前闪过,却没人理他,他大声叫他们的名字,他们就像听不见似的┄┄
突然响起下课铃声,金铁男从梦中惊醒,是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叮叮响个不停,他半醒半睡还没完全脱离惊恐的梦境,一身热汗,心脏狂跳,他懒得起身。掏出手机看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刚停,手机就响起来。来电显示是老婆,老婆问他晚饭回家吃不?他说回家吃,老婆说那买点菜回来,想吃什么买什么。
放下电话,金铁男回味刚才的梦,类似的梦他经常做,经常在梦中死去活来,醒来心跳不已,那段痛苦的经历在他心里刻下了太深的烙印,难以忘怀。
金铁男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想心事,上午酒桌上的一幕一幕又浮现脑海──“凤凰山庄后院各房间都有针孔摄像头,所有的┄┄”
金铁男心里一惊,当年他也经常去凤凰山庄后院吃喝玩儿,只是没嫖过,那时候他刚出校门,还没变坏,再就是正在热恋期,没有嫖妓的需要和胆量。猛然地,他想起一个人──王秘书长,他人生的贵人,也可以说是恩人,他?──会不会?┄┄。
金铁男忽地坐起来,擦擦额头的汗,拿起手机,心想应该打个电话提醒王秘书长一声,凤凰山庄后院是个陷阱。
王秘书长听电话时语气淡定,只是嗯┄┄嗯┄┄地应着,末了很关心地询问他最近怎么样,忙些什么,多保重之类的客套话。
放下电话金铁男有点后悔,王秘书长如此淡定,根本没当回事儿。心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疑神疑鬼,没事找事儿?
金铁男起身洗了把脸,夹包出了办公室,心想:“回家吧,买点什么菜呐?”
第二天金铁男刚走进办公室,满头银发,形容清瘦,戴一副近视眼镜的王秘书长笑吟吟地走进了“风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