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铎和邱文明在灌木丛里摸索前行,蚊虫叮咬,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又急又热,大汗淋漓。走不多远就挂了一脸一头蜘蛛网,这东西没啥危害,就是痒痒地难受;两人停下喘一会儿气,清理掉脸上,头上,手上的蛛网,擦擦汗再走。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走出灌木丛。眼前是一片亮白的大沼泽,幽暗的天光下,大沼泽朦朦胧胧,透着一股神秘,恐怖的气息。
月亮钻出了云层,浮云被镶了一道亮边;凉爽的夜风迎面而来,平静的水面幽光闪闪;有不知名的水鸟在远处鸣叫,长一声,短一声。
邱文明把两个双肩包背在肩上,回头对金铎说:“我下水了,好几年前我走过一次,那时水浅,现在水大,什么情况我也说不准。我打头探路,你别跟我太紧,也别离我太远,不远不近地跟着我走。”
金铎说:“没事儿的,水浅咱就趟,水深咱就游呗。”
邱文明说:“说的轻松,脚一旦陷进泥里就拔不出不来了,还有,让水草缠住也要命。千万记住,下脚之前先用棍子探一探,触到底儿再下脚。”
金铎说:“知道了,你背两个包行吗?把我的包给我吧?”
邱文明一只脚已经下了水,回头说:“算了吧,你腿使不上劲儿,能跟上我就不错了。”
金铎说:“你背两个包太沉,感觉不好你就快点撒手,把包扔了。”
邱文明说:“你别担心我,我跟这片沼泽打交道这么多年,知道它的脾气,没事儿,你自己整明白就行了。”
金铎呵呵一笑说:“我跟你后边,没事儿。”
邱文明首先下了水。金铎用手杖试探了一下,随后也下了水。水很凉,刚出了一身热汗,又遇冷水,金铎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打了个寒战。
刚才过的那片沼泽是平时放鸭子的鸭场 ,邱文明他们来来回回走熟了,对水情,水底心里有数,所以过的勇敢,顺利。然而,这片水域情况就不同了,一是水面更宽,有五六百米,二是水底情况未知。
沼泽地的水底不外乎三种,一是沙底,这种底踏着坚实,不陷脚,最好通过;二是泥底,这种底陷脚,陷进去就难拔出来,有危险,走起来吃力;第三种是草底,这是最可怕的,踏上去感觉踏实,其实草下是悬空的,人会直接掉下去,再就是烂草极容易缠住腿脚,越陷越深,再难出来。
邱文明背负着两个双肩包,身体更加沉重,因此更加小心翼翼,他试探着一步一步挪动;金铎跟在他身后,紧盯他落脚之处,生怕一脚踏空陷进去。
金铎右腿有伤不敢吃力,不吃力无法挪动身体,只好强忍疼痛,加上手杖借力,问题是手杖会往泥里陷,借不多少力。主要还是靠右腿吃力,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邱文明和金铎在水里一步一步挪动,水面受到扰动,反射着粼粼波光;这片沼泽是沙底,水浅处不及膝盖,水深处齐胸;可是,危险说来就来,走了三分之一路程时,遇到大片菱角秧,这东西缠腿绕脚,邱文明一再提醒金铎:“注意脚下,高抬腿,试探着往下落脚,缠倒就起不来了。”
邱文明说的容易,金铎做起来难。金铎的右腿一动就痛,不敢抬太高,差不多是拖着挪动。
邱文明话音刚落,金铎的左脚就被菱角秧缠住,想拨左脚右腿吃不上力,情急之下一撑手杖,手杖竟陷进泥里。金铎重心前倾,“扑嗵”沉入水里。
邱文明听见水响,回过身,见一片水花,却不见了金铎,知道金铎被菱角秧缠住了,他探身一摸,抓住了金铎衣服,憋口气一提,把金铎提了出来。
金铎吐掉嘴里的水说:“它马滴!好悬!┄┄你好大力气。”
邱文明自豪地说:“告诉你吧,到现在我还是咱们学校铅球,铁饼,标枪三项记录保持者,没人能打破呢。跟紧我┄┄慢来,脚下落实了再挪步。”
金铎说:“水草缠脚,右腿使不上劲儿。”
邱文明说:“是菱角秧,过了这一片就好了。”
两人试探着继续往前挪。
月亮升上中天,光辉遍洒大地;银河横空,星光点点;水面之外的景物阴森神秘,恐怖幽暗;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声音单调,很快消失在夜空里。
五六百米水面,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半夜十二点多才看见高高的大坝。
邱文明兴奋地说:“妥了,前面就是大坝。”
金铎顿时来了精神,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终于,两人喘息着爬上大坝,瘫倒在湿漉漉的杂草丛里,再没力气起来。
虽然是七月三伏天,夜里水仍然很凉,一个多小时的浸泡,吸干了身体的全部热量,金铎和邱文明都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躺了一会儿,金铎爬起来说:“太凉了,换换衣服吧,我得换换药,我的腿疼的厉害。”
金铎打开双肩包,换上长袖衬衣,用剪刀剪开保鲜膜,解开已经湿透的绷带,打开电筒,见伤口边缘被水泡的惨白,周围肿胀,有脓血从伤口里涌出。
邱文明问:“怎么样?……好像发炎了”
金铎说:“不好,发炎了。”金铎给伤口消毒,上了药,重新包扎好,穿上长裤。
邱文明也换好了衣服,问:“咋整?咱俩在这儿呆一宿?”
金铎小声说:“别急,等一等。”
金铎回望月亮泡方向,月亮泡淹没在暗夜中,月亮已经过了中天,正向西方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