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似乎有很多天,溪边再无人光顾,我是个被遗忘的存在,也是个被存在的遗忘。
我开始慢慢适应周遭的束缚,一次又一次尝试法术。
无数次的尝试感知,我渐渐领悟到我的藏身之处大约是一个河蚌,我被变成了一粒珍珠。
这本是不甚高明的法术,奈何我耗费数个时辰也不得解法。
反正我已经被人遗忘,反正再也不会有人来寻我。
我等于是从一个能在红果枝头略微晃一晃的果子精,转而成了小溪里的一个河蚌精肚子里的珍珠。
随遇而安吧,以后只怕真的要万事靠自己,一个人便是江湖。
此刻便已经妖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凝神回忆移物之术,虽非常艰难,好在周遭都是水,属性相合,数百次练习之下,竟可以推动溪水将河蚌慢慢翻向岸边。只是这一寸一分的挪动,着实太慢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重新掌握纵水凝剑之术,待到演练数次万无一失,我便炼出冰剑插入溪水一举将关着我的河蚌撬到了岸边的水域。
用河蚌之身纵水居然这么难,我坚持不住了,散了冰剑躺在溪边的碎石里呼呼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我听到那半只妖怪和一个人的声音朝溪边而来。
不知为何,我再也没有急于让他发现我的念头,他再度来时,反而隐匿气息,希望不会叫他察觉。
那另一个人,居然不是那个冒名顶替我的女妖怪,而是司衍长老。
“司衍长老,本神不善迂回,今日相邀,想必长老知道,本神要救谁。”
咦?这尊神不是向来三界皆与我无关的吗?不是打死也不会有求于人的高傲公子吗?居然会主动找这条算卦老蛇去救人?
哦,是了,那个果儿小妖的气息似乎没有在附近,难道是她被人掳去了?
那自然是要救的,可是为何要叫蛇族的人帮忙呢?毛犊族不能出面帮忙吗?
“额……”司衍长老沉吟了许久,似乎犹豫至极,斟酌如何开口。
半晌,司衍长老终于说:“老朽近日推算果儿姑娘的由来,这其中似乎有些差池。火神聪慧过人,自是比老朽的推衍之术高明万分,老朽尚且能够算出,火神尊上想必早已洞察。尊上当真要携老朽前去搭救‘那位’果儿姑娘?”
“长老如此卦术,奈何妄自菲薄。本神猜测,长老与隽翮想要守护的,乃是同一个人。只是目前,我尚无把握能护她周全。若今日不去,此权宜之计恐将告终,接下来,危险的便是你我心中之人。如今局势,尚不知有多少人于她虎视眈眈,长老是否有把握立于明处,替她担当下所有的暗箭?再者,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即便是事急从权,本神也无法坐视无辜枉送的性命。不论是谁,都是因由本神的设计替她而死,本神如何能坐视此桩罪业。生灵何辜?”
“火神用心良苦,老朽何敢不随行相助,请!”
这个羽嘉神兽的脑子当真和我有着天壤之别,倒是和那个算卦老蛇伯牙子期,他们两一唱一和说的津津有味。
我根本就没有听懂他们在说啥。反正估摸着已经达成一致要去救人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并不知晓,似乎在溪边停留了很久,却再没有一句交谈。
他们走后,我屡屡感觉我周遭似有异样,至于是什么并不明确。
又是无数月沉日升。
我不算年月,便不知有多久没再见过任何人。不再期待,便没有失望。